將那份關于金門防御薄弱環節的次級報告交給蔡孝乾(老鄭)后,我和老師吳石并未感到絲毫輕松,反而如同在懸崖邊放下了一根試探風力的羽毛,每一秒都在焦慮地等待著它的動向。啟用蔡孝乾這條線,是在“密使一號”渠道中斷后萬不得已的險棋,我們對其可靠性抱有最深的懷疑,這次傳遞,與其說是寄予希望,不如說是一次精心設計的火力偵察,一次針對渠道和蔡孝乾本人的殘酷測試。
焦灼的等待持續了數日。這幾天,我和老師表面維持著參謀本部內的正常運轉,但內心的弦始終緊繃。我(聶曦)利用副官身份的便利,更加隱秘地留意著機要室文件流轉的異常,同時通過另一條沉睡的單線(代號“夜鶯”,潛伏在市政通訊部門)留意是否有針對特定區域或信號的異常監控活動。我必須確認這次測試性傳遞是否引發了波瀾。
第五天傍晚,當我再次經過“榮寶齋”所在街區進行例行觀察時,發現店鋪斜對面多了一個香煙攤。攤主姿態過于刻板,眼神銳利,不時掃視街面,尤其是對進出文房店的人。幾乎同時,“夜鶯”通過死信箱傳來模糊預警:近期城北文教區(“榮寶齋”所在)新增不明信號監聽。
暗哨和監聽!蔡孝乾果然被盯上了!這個發現讓我瞬間如墜冰窟。這意味著我們通過他傳遞情報的舉動,極可能已暴露或處于暴露邊緣!這根試探的羽毛,不是被風吹動,而是直接落入了獵人的陷阱!
我強壓驚駭,立即發出最高警戒信號,并趕回寓所。老師聞訊,臉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果然如此”的絕望與憤怒。我們毫不猶豫,立刻啟動了最高級別的“深淵”應急預案:單方面切斷與所有外部聯絡點(包括“夜鶯”)的聯系,對寓所進行毀滅性清查銷毀所有可能牽連的痕跡,徹底改變行為模式,準備應急撤離。
整個寓所籠罩在悲壯而決絕的備戰氣氛中。我們知道,風暴已至,蔡孝乾這個最大的隱患,終于將我們拖入了最危險的境地。
然而,就在我們緊鑼密鼓地準備應對最壞情況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就在“深淵”預案啟動后的第二天,一個極其微弱、但約定好的安全信號,竟然通過一個備用的、極低頻的公共廣播頻道隱約傳來!信號表明:情報已安全送出臺灣島!
這個信號如同一道驚雷,在我和老師心中炸響。成功了?通過蔡孝乾那條看似已暴露的渠道,情報居然成功送出去了?這怎么可能?!
巨大的困惑取代了短暫的慶幸。如果蔡孝乾已被保密局控制,或者處于嚴密監視下,這份情報怎么可能安然送出?這不合邏輯!除非……除非保密局在“放長線釣大魚”?他們故意讓這份情報送出,目的是為了麻痹我們,或者追蹤更上游的接收點?又或者,蔡孝乾用了某種我們未知的、暫時擺脫了監視的方法?
但無論原因為何,那個香煙攤和監聽信號是真實存在的危險。蔡孝乾的處境絕對不安全,我們的暴露風險絲毫沒有降低,反而因為這次“成功”的傳遞而變得更加詭異和不可預測。
“情況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老師眉頭緊鎖,在書房內快速踱步,“情報送出,或許是僥幸,但更可能是敵人的詭計!蔡孝乾此人,已成死棋,甚至可能是誘餌!我們絕不能因為暫時的‘成功’而有任何松懈!”
“老師,我同意!”我立刻回應,心中警鈴大作,“這次‘成功’非但不能讓我們安心,反而證明了蔡孝乾的不可控和其渠道的極度危險性。保密局可能已經張網以待。我們的‘深淵’預案必須繼續執行,并且要加快步伐!”
“沒錯!”老師目光銳利,“立即準備轉移最重要的核心情報。那份‘東南敵情綜合研判’的摘要和關鍵證據,必須立刻與蔡孝乾這條線做物理隔離!你準備好微縮膠卷,我們另尋途徑,或者……做好最壞的打算,將其深藏,等待未來的同志來??!”
“是!”我凜然應命。此刻,任何猶豫都是致命的。我們必須在敵人收網之前,完成最關鍵情報的轉移或隱藏。
夜幕降臨,寓所內燈火通明,卻彌漫著一種末日般的悲壯。王碧奎老師默默地為我們準備著簡單的飯食,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擔憂。我和老師則在密室中,爭分奪秒地對核心情報進行最后的加密處理和微縮拍攝。那一晚,無人入眠。
測試的結果出來了,卻帶來了更深的擔憂和更險惡的局勢。我們就像在雷區中行走,剛剛僥幸避開了一顆,卻發現四周還有更多看不見的陷阱。蔡孝乾這個變量,已經將我們推向了一個更加撲朔迷離、生死一線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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