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八年三月下旬,蘭州城南三十里鋪。
這片昔日的荒灘地,如今被鐵絲網、沙袋工事和了望塔圍成了森嚴的軍事禁區。十數座巨大的半地下式倉庫依著黃土崖壁而建,覆土偽裝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倉庫之間,平整出的操場上,五萬余人肅然而立。
風從黃河峽谷呼嘯而來,卷起漫天黃沙。但沒有人眨眼,沒有人移動。數萬雙眼睛,都死死盯著前方那座剛剛開啟的巨型倉庫大門。
大門內,是另一個世界。
昏黃的燈光下,一眼望不到頭的木箱整齊碼放,堆至庫頂。箱體上的英文標識、白色噴碼、軍械符號,在塵埃彌漫的光線中若隱若現。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槍油、木料和防潮紙混合的氣味——這是工業時代戰爭儲備獨有的氣息。
陸銘凡站在倉庫門口,手中握著一份剛剛核對完畢的物資清單。紙頁在他的指尖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那份清單上承載的重量。
“M1加蘭德步槍,兩萬八千支,配彈五百萬發。”
“M1903春田狙擊步槍,八百支,配鏡及專用彈。”
“M1918勃朗寧自動步槍(BAR),三千六百挺。”
“M1919A4A6機槍,九百挺。”
“M2重機槍,兩百四十挺。”
“60毫米迫擊炮,三百六十門;81毫米迫擊炮,一百八十門。”
“M1巴祖卡火箭筒,四百具。”
“M3沖鋒槍(黃油槍),五千支。”
“湯姆遜M1928沖鋒槍,已到兩千支,后續三千支在途。”
“各型軍用卡車、吉普車、摩托車,總計四百余輛。”
“野戰醫院全套設備三套,手術器械兩千件。”
“青霉素,首批五萬支。磺胺、奎寧、血漿、繃帶、急救包……不計其數。”
這還只是第一個倉庫。
趙承業站在他身側,嘴唇發干,反復翻看著手中另一份清單:“師座……這、這真的能裝備三個整編師還有富余。父親的運作……簡直不可思議。”
“用陸家百年基業換來的。”陸銘凡的聲音低沉,“每一支槍,每一發子彈,都是父親抵押一座工廠、變賣一處祖產換來的。這是陸家對這場戰爭的……全部賭注。”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身后黑壓壓的官兵。五萬余人,大多還穿著破舊的灰布軍裝,肩上的步槍五花八門——漢陽造、中正式、三八式、老套筒,甚至還有鳥銃土槍。但他們的眼睛,此刻都燃燒著熾熱的光。
“開始吧。”陸銘凡將清單遞給身旁的軍需處長,“按預定方案,各旅團依序列領取裝備。今日之內,全軍換裝完畢。”
“是!”
命令下達的瞬間,整個基地活了。
倉庫大門徹底敞開,一隊隊工兵沖入,撬棍、鐵錘的撞擊聲此起彼伏。木箱被撬開,防潮紙撕碎,嶄新的槍械在昏黃燈光下泛著幽藍的油光。
第一個領到裝備的是周貴林的騎兵團。當士兵們從倉庫里扛出一箱箱M1加蘭德步槍時,整個隊列都騷動了。
“乖乖!半自動!八發彈倉!”一個老兵摸著槍身上光滑的胡桃木護木,手指都在顫抖,“這一扣扳機就是一發,不用拉栓!打鬼子還不跟割韭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