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6月7日傍晚,夕陽把云龍山南麓的營地染成血紅色。張耀明握著陸銘凡給的望遠鏡,站在土坡上往下望——1200名士兵分成十幾個小隊,在暮色里忙著最后的準備,金屬碰撞聲、武器上油的“沙沙”聲,還有偶爾響起的試槍聲,交織成一片沉悶的戰歌。
陳武蹲在鐵絲網訓練架旁,正給幾個新兵演示怎么快速剪開鐵絲。他手里的美式斷線鉗是早上剛領的,鉗口閃著冷光,卻故意放慢動作,讓新兵看清每一步:“記住,剪的時候要貼地,別讓鐵絲彈起來驚動鬼子——上次在大許家洼地,就有尖兵因為鐵絲反光被發現,沒回來。”說著,他指了指自己軍裝褲腿上的破洞,“這是上次爬鐵絲網勾的,命大,沒被機槍掃到。”
一個滿臉稚氣的新兵攥著湯姆遜,指節發白:“陳哥,明天要是……要是沖不進去咋辦?”陳武突然把斷線鉗往地上一磕,聲音沉得像鐵:“沒有沖不進去的理!俺們尖兵組先摸掉信號彈,你們跟著俺,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踩過去——鬼子的重炮多響一聲,武漢那邊的弟兄就多一分危險!”他從口袋里掏出個磨得發亮的彈殼,塞進新兵手里,“這是臺兒莊戰役撿的,帶著它,能保命,也能記著為啥打仗。”
不遠處,李二狗正帶著神槍手們調試春田狙擊槍。他把瞄準鏡對著夕陽,鏡片里的光斑落在百米外的樹樁上,那里畫著日軍觀察員的剪影。“都調準點!”李二狗的聲音帶著沙啞,“明天你們的目標是了望塔上的觀察員,還有機槍巢里的射手——記住,先打觀察員,沒了他們,鬼子的炮就是瞎子!”
一個戴眼鏡的神槍手突然開口:“李哥,俺們要是打光子彈了咋辦?”李二狗猛地轉身,抓起一支上了刺刀的春田步槍,往樹樁上一刺,刀刃深深扎進木頭里:“沒子彈就用刺刀!就算只剩一把刀,也得往鬼子心窩子里捅!俺們補充團的人,從來沒有退的理!”他指著遠處的彈藥庫帳篷,“里面還有50發穿甲彈,是師座特意留的,不到萬不得已別用——要用,就得打在裝甲車的油箱上,一下炸透!”
張耀明走過去時,正看見工兵班長老黃在給炸藥包綁布條。老黃的手上滿是老繭,指縫里還沾著硝石粉,他把TNT炸藥和土炸藥混在一起,用麻繩纏得緊緊的:“團長,這是俺們工兵班的‘土洋結合’——TNT炸鐵絲網夠勁,土炸藥里的碎鐵片能崩鬼子,比單用一樣管用。”他從懷里掏出個小布包,遞給張耀明,“這里面是俺家的藥方,治刀傷的,要是俺沒回來,您給俺媳婦寄回去,就說俺沒給川軍丟臉。”
張耀明捏著布包,感覺沉甸甸的。他突然想起滕縣巷戰時,也是這樣的傍晚,弟兄們在城墻根下綁炸藥包,有人還哼著川劇,可最后活下來的沒幾個。他把布包塞回老黃手里,聲音有點發顫:“別扯這些沒用的!明天你得活著回來,親手給你媳婦寄信——俺們不僅要炸了鬼子的炮,還要活著看見武漢會戰打贏!”
此時,醫療車旁的燈已經亮了。李若曦穿著中校軍銜的軍裝,正彎腰給一個老兵處理舊傷。
老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顆牙的嘴:“李院長,沒事!俺這條胳膊,還能扛著炸藥包沖!上次在滕縣,俺就是用這條胳膊殺了三個鬼子,這次還能多殺幾個!”李若曦沒說話,只是把一包嗎啡塞進他口袋:“不到萬不得已別用”她抬頭時,正好看見高嵐在給衛生員們分發止血粉,便喊道:“高護士長,把止血粉多帶兩包。”
高嵐點點頭,突然壓低聲音:“李院長,您說……咱們能回來多少人?”李若曦拿起一盞馬燈,燈光照在她臉上,眼神卻格外堅定:“能救一個是一個。但你記住,這些弟兄不是去送死的,他們是去端鬼子的炮,是去保家衛國的——就算只剩一個人,他們也會完成任務。”
夜幕漸深,營地的燈火卻越來越亮。張耀明把陳武、李二狗、老黃叫到作戰地圖前,借著馬燈的光,用紅筆在“桐部隊”的炮位上畫了個叉:“明天拂曉三點,梁山河會在磚窯頂打綠色信號彈,那時候天最黑,鬼子的哨兵最困。陳武,你帶尖兵組先摸掉外圍的絆發信號彈,記住,從麥田的西側走,那里的麥苗高,能擋著點;李二狗,你的神槍手分三組,分別盯著三座了望塔,信號彈一亮就開槍,別給鬼子反應的時間;老黃,你的工兵班跟在尖兵組后面,用TNT炸鐵絲網和反坦克壕,炸開缺口后,俺帶主力沖進去,先炸彈藥庫,再炸炮位!”
陳武突然拍了拍地圖:“團長,俺們尖兵組還有個法子——帶幾捆干柴,扔在反坦克壕里,能當跳板,省得弟兄們跳的時候受傷。”李二狗也補充:“俺讓兩個狙擊手盯著彈藥庫的門,只要鬼子敢開門搬炮彈,直接敲掉,讓他們有炮沒彈!”老黃則攥緊了手里的炸藥包:“團長放心,就算俺們工兵班全拼光了,也得炸開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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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耀明看著三人,突然把勃朗寧手槍掏出來,放在地圖中央:“這是師座給的槍,要是明天俺沒回來,你們誰活著,就拿著這槍繼續打——記住,任務沒完成,誰都不能退!就算剩最后一個人,也要把鬼子的炮炸了!”
“是!”三人齊聲應道,聲音震得馬燈的火苗都晃了晃。
深夜十點,營地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哨兵的腳步聲和醫療車旁偶爾傳來的低語。張耀明提著馬燈,在帳篷間穿梭。他看見一個老兵在給家里寫信,寫了兩行又揉了,重新寫:“爹,娘,俺在徐州打鬼子,要是俺沒回來,你們別難過,俺是為國家死的,值!”寫完,他把信塞進貼身的口袋,又拿起槍,開始擦槍管,一遍又一遍,直到槍管亮得能照見人影。
另一個帳篷里,幾個新兵正圍著一個川軍老兵,聽他講滕縣的故事。老兵的腿上綁著繃帶,卻說得眉飛色舞。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時,營地突然熱鬧起來。士兵們快速起床,整理軍裝,檢查裝備。陳武的尖兵組率先集合,每個人都背著斷線鉗、手雷和湯姆遜,臉上涂著黃泥,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一雙雙堅定的眼睛。李二狗的神槍手們則扛著春田狙擊槍,槍托抵在肩上,瞄準鏡對著遠處的大許家洼地。老黃的工兵班抬著炸藥包,繩子綁得緊緊的,生怕掉下來。
張耀明站在土坡上,舉起望遠鏡,望向遠處的磚窯——那里隱約能看到一個黑影,是梁山河在發信號。他深吸一口氣:“弟兄們!出發!不炸掉鬼子的炮,咱們絕不回來!”
“不回來!不回來!”1200名士兵齊聲喊,聲音震得草葉發顫。陳武帶著尖兵組率先出發,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霧里,心里默念:滕縣的弟兄們,武漢的弟兄們,俺們來了!就算拼光最后一個人,俺們也要炸了鬼子的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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