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火海孤城（第1頁）

6月25日清晨，徐州城的天際線被厚重硝煙壓得極低，日軍的攻勢較前日陡然升級。荻洲立兵為突破僵局，從華中戰場緊急調遣24架九七式轟炸機、18輛九七改坦克，將城外重炮陣地擴充至40門，清一色的四年式150mm榴彈炮與九六式150mm榴彈炮交替轟鳴，黎明時分便對城內發起飽和轟炸。

“轟！轟！轟！”密集炮彈如冰雹砸落，城墻原有缺口被撕至十余米寬，磚石混著殘破工事碎片飛濺，臨街民房接連坍塌，煙塵沖天而起，半個城池都浸在灰黑霧靄中。九七式轟炸機低空掠過時，機翼幾乎擦過鐘樓廢墟，炸彈精準砸向街壘與交通壕，不少隱蔽火力點被直接掀翻，士兵們被氣浪裹挾著摔出掩體，鮮血瞬間浸透青石板路。

天主教堂師部內，沙盤上代表獨立師的藍色標記已收縮至核心區域，陸銘凡指尖劃過日軍新增的飛機、坦克標識，指節泛白。通訊兵連滾帶爬沖進指揮室，耳機線纏繞脖頸，聲音急促顫抖：“師座！日軍坦克集群從東西南三門同步突進，城西路口的pak36戰防炮剛擊毀兩輛，就被轟炸機炸毀一門！第2旅防線快頂不住了！”

趙承業遞上兵力統計單，紙張邊緣被炮火震得發顫：“師座，這幾日通過城內外招兵、散兵歸隊、百姓志愿參軍擴充了兵力，但連日鏖戰傷亡慘重，全師現存余人，不足兩萬。具體分布：第1旅1720人（含補充百姓兵400人），第2旅1580人（含補充百姓兵350人），第3旅1450人（含補充百姓兵300人），鐵血攻堅團286人（老兵僅存110人），特務團與后勤部隊合并后830人，其余人均為各戰區補充兵與百姓兵，不少人還沒熟練掌握武器。”

陸銘凡目光掃過數字，沙啞聲音透著決絕：“不足兩萬也要守！命令各旅：老兵帶新兵固守核心街壘，百姓兵編入接應隊與工事搶修隊；梁山河狙擊組重點打擊坦克觀測手和轟炸機投彈手；老周工兵班集中所有炸藥、地雷，在主干道設置三層反坦克障礙，務必遲滯坦克推進！”

城西門，6輛九七改坦克轟鳴著沖破殘破城門，履帶碾過街道尸體與瓦礫，身后跟著密集步兵。趙虎旅長操起繳獲的歪把子機槍，對著日軍瘋狂掃射，槍管發燙得幾乎融化：“弟兄們，炸藥包捆成束，瞄準坦克履帶！新兵跟著老兵學，扔完就躲，別硬拼！”

剛參軍三天的王小柱，握著反坦克手榴彈的雙手止不住發抖。身邊老兵李院昌拍了拍他的肩，猛地起身將炸藥包塞進一輛坦克履帶縫隙：“看著！”炸藥包轟然爆炸，坦克癱瘓，李院昌卻被炮塔機槍掃中犧牲。王小柱雙眼通紅，學著老兵模樣沖出掩體，將手榴彈塞進另一輛坦克履帶，轉身狂奔時，身后傳來劇烈爆炸聲。

城南天主教堂附近，蘇晚跟著衛生隊搶救傷員，炸彈在不遠處爆炸，沖擊波將她掀翻。她爬起來抹掉塵土血跡，繼續抬傷員進避難所。避難所內，數十名青壯年百姓自發拿起步槍：“俺們也上！就算打不準，也能給鬼子添亂！”蘇晚握著筆快速記錄，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在炮火中格外清晰。

梁山河的狙擊組分散在高樓與鐘樓廢墟，他趴在斷壁后，瞄準鏡鎖定低空飛行的轟炸機投彈手。待飛機進入射程，指尖輕扣扳機，子彈穿透駕駛艙，炸彈偏離目標落在城外。“盯緊坦克觀測手！”隨即調轉槍口，接連擊斃三名觀測兵，失去指引的坦克胡亂開炮，難以命中目標。

老周帶著工兵班，在城中心十字路口挖掘反坦克壕，將百姓捐獻的鐵器填入壕溝，上面用木板泥土偽裝。日軍兩輛坦克貿然沖入，前輪陷壕、履帶被鐵器卡住。老周大喊：“點火！”燃燒瓶紛紛投出，煤油遇火爆燃，坦克被火海包圍，車內日軍慘叫著爬出，卻被兩側士兵用沖鋒槍掃射殆盡。

正午時分，日軍進攻達頂峰。轟炸機輪番轟炸，重炮持續覆蓋，坦克集群步步緊逼，獨立師防線被壓縮至三大核心區域。第3旅陣地數次被突破，孫建國旅長帶著殘部展開白刃戰，軍刀劈砍聲、吶喊聲與日軍嘶吼交織。一名百姓兵被刺刀刺穿肩膀，卻死死抱住日軍雙腿：“快上！”身后老兵趁機揮刀砍倒日軍，將他拉回掩體。

師部內，陸銘凡看著戰報眉頭緊鎖：各旅傷亡持續增加，彈藥消耗過半，手榴彈、燃燒瓶庫存告急。趙承業補充：“百姓們在避難所自制燃燒瓶，鐵匠鋪連夜打造砍刀尖刺，但補給趕不上消耗。日軍飛機封鎖了城外通道，外援暫未抵達。”

陸銘凡走到窗邊，望著城外日軍旗幟，眼神堅定：“收縮防線，固守天主教堂、城西中學、火車站三大支撐點，互為犄角；炊事班集中糧食優先供給一線；告訴所有人，再難也要撐下去，守住核心陣地，鬼子就打不進來！”

夜幕降臨，日軍進攻放緩，城內炮火聲仍未停歇。士兵與百姓兵相互攙扶著加固工事，衛生隊在燭光下搶救傷員，婦女們縫制繃帶、準備干糧，每個人臉上滿是疲憊，卻無絲毫退縮。

武玉利趴在街壘后，擦拭著哥哥的長命鎖，身邊是王小柱。他望著日軍營地燈火，眼神燃著怒火：“俺哥用命守住了鐘樓，俺們也得守住這座城。”王小柱握緊步槍，重重點頭：“俺爹娘死在轟炸里，俺跟鬼子拼了！”

陸銘凡站在天主教堂頂端，望著腳下孤城。余名守軍，面對數倍于己的日軍與飛機坦克，他知道后續戰斗會更殘酷。但看著軍民同心的身影，他拔出軍刀指向城外：“徐州城在，我們在！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要與城共存亡！”

夜色深沉，徐州城的燈火雖愈發稀疏，卻如星火般頑強燃燒。不足兩萬的守軍，帶著全城百姓的期盼，在火海硝煙中堅守孤城，也堅守著中華民族不屈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