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的桑樹林剛被拋在身后,陸銘凡就聽到前方土路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不是日軍的皮鞋聲,而是布鞋、草鞋混合的拖沓響。他立刻示意隊伍隱蔽,自己帶著周正貓腰探路,撥開灌木叢,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沉:幾十名士兵橫七豎八地坐臥在路邊,軍裝破爛如絮,有的沾著發黑的血漬,有的裹著泥漿,手里的步槍扔在一旁,大多是“漢陽造”和“中正”式,還有幾人徒手,只在腰間別著刺刀。
“哪個部隊的?”陸銘凡走上前,聲音盡量溫和。一個靠在樹干上的士兵抬起頭,胡茬上沾著草屑,晃了晃空水壺:“18軍11師的……從寶山撤下來的,打了三天三夜,團長、營長都沒了,隊伍散了,就剩我們這些人。”他指了指身邊的人,“還有67師、88師的弟兄,路上撿的,沒糧沒水,走不動了。”
陸銘凡掃過人群,約四十人,十幾個帶傷,有的腿腫得像水桶,有的胳膊用破軍服纏著,血滲出來暈成黑團。李若曦跟著過來,打開藥箱卻愣住——紗布只剩兩卷,消炎藥見了底,只能用鹽水簡單清洗。“別費勁了。”那11師士兵苦笑著搖頭,“日軍在后面追,前面沒活路,不如在這兒等死。”這話引來了附和,幾個年輕士兵把步槍往地上一扔,紅著眼喊:“拼了也是白死!”
陸銘凡皺起眉,撿起地上的步槍,把槍栓拉得“咔嚓”響:“你們是中國軍人!寶山的弟兄用命守了七天,羅店的弟兄把陣地打成‘血肉磨坊’,不是讓你們在這兒當逃兵的!我們往秣陵關去,74軍在那兒布防,到了就有糧有槍,能繼續打鬼子!”他掏出師部密令,皺巴巴的紙上“夏楚中”私章依舊清晰,“這是98師命令,撤往南京參防,秣陵關有接應點,信我就走,不信我不攔,但別丟了軍人的魂!”
那11師士兵盯著密令看了半晌,突然起身撿起步槍:“11師的跟我走!我們從寶山撤,不是逃,是為了再打回去!”身邊幾人跟著站起,其他潰兵互相看看,也陸續撿起武器——總比等死強。
陸銘凡松了口氣,立刻整編:“周正,把剩余干糧水分下去,每人一小塊餅干、一口水;李醫生,找潰兵里的衛生員,用樹枝做擔架,抬重傷員。”他發現潰兵里藏著不少骨干:11師的王強是重機槍手,88師的李勝會用擲彈筒,還有三個老兵擅長埋地雷,只是沒裝備。“把繳獲的日軍步槍、子彈分了,每人至少兩發,機槍手、擲彈筒手優先!”
陸銘凡重新編組:王強帶二十人探路,李勝帶十人斷后,剩下的護著傷員走中間。剛安排好,遠處傳來日軍汽笛聲——秦淮河上的巡邏艇追來了。“往山坳撤!”隊伍立刻行動,躲進樹林時,日軍已到土路,放了幾槍就撤走了。
等汽笛聲消失,陸銘凡見隊伍依舊散漫,決定利用休息時間突擊整訓。他讓王強帶著機槍手,在樹林里找了塊空地,用樹枝搭起簡易靶子:“就練三招——臥倒、瞄準、點射,子彈少,每發都要打在要害!”李勝則帶著擲彈筒手,用石頭模擬彈體,練習瞄準角度:“擲彈筒靠手感,記住仰角三十度,能打五十米,專炸日軍集群!”
老兵們帶頭示范,潰兵們漸漸有了精神。一個年輕士兵臥倒時動作生疏,王強蹲下來糾正:“膝蓋別著地,胸口貼地,槍托頂緊肩窩,不然后座力能把你掀翻!”他親自演示,槍響時子彈擦過“靶子”樹枝,引來一陣喝彩。李勝則讓擲彈筒手輪流扛著空筒跑,練臂力:“擲彈筒要跟著步兵沖,沒力氣扛不動,怎么炸鬼子?”
整編到傍晚,隊伍已有些模樣——探路班走得整齊,斷后班警惕性提高,傷員被輪流抬著,沒人抱怨。陸銘凡見天色不早,下令趕往王家村宿營。村子空無一人,王強搜出幾袋糙米和一壇水,伙夫生火做飯時,陸銘凡召集骨干開會:“明天走小路,避開日軍巡邏隊,王強探路時多留記號,李勝斷后要清理痕跡,別讓日軍跟上。”
夜里,打谷場上,士兵們圍著篝火吃糙米飯,王強端著碗湊過來:“陸副團長,你這整編真管用,剛才練了幾槍,手不生了,到了秣陵關,我就能架起機槍打鬼子!”李勝也說:“擲彈筒手們記熟了角度,只要有彈,就能給鬼子點顏色!”
陸銘凡看著眼前八十多人的隊伍,雖然裝備簡陋,卻已凝聚成一股力量。他知道,這只是開始,接下來的路更難,但只要保持整編后的戰斗力,就能活著到秣陵關。“好好休息,明天趕路,到了秣陵關,咱們就歸建,就能給犧牲的弟兄們報仇!”
夜色漸深,篝火漸漸熄滅,士兵們躺在稻草上,呼吸漸漸均勻。陸銘凡和周正、王強、李勝坐在石碾上,借著月光看地圖,商量著明天的路線。遠處的秦淮河傳來隱約的水聲,像是在為這支重新集結的隊伍,奏響前行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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