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九月,豫西山區秋風蕭瑟,枯黃的落葉被風卷著掠過崎嶇山路,揚起陣陣塵土。陸銘凡率領的獨立師師部及特務團、炮兵團殘部,歷經徐州突圍的血戰與連日跋涉,士兵們個個衣衫襤褸、面帶菜色,不少人還帶著未愈合的傷口,拄著步槍艱難前行,戰馬也瘦得皮包骨頭,人困馬乏地抵達了崤山余脈的險要隘口——“鬼門隘”。
這一帶山高林密,情況復雜至極。除了掃蕩的日軍、零散的國軍潰兵,還活躍著多股投敵的偽軍和占山為王的地方武裝,彼此盤根錯節,常常互相勾結,專挑疲憊之師下手。陸銘凡深知此地兇險,剛站穩腳跟,便下令特務團長周正派尖兵前出偵察,同時讓輜重連加快速度通過隘口,務必在日落前抵達山后的安全地帶。
然而就在前衛連剛通過隘口,輜重連還在狹窄山道上緩慢挪動時,東側山脊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嘚嘚嘚。。。嘚嘚嘚。。。
馬蹄聲密集如鼓點,裹挾著狂風從山谷深處席卷而出。數百騎偽軍騎兵身著灰黃色軍裝,帽檐上別著刺眼的太陽旗徽章,馬刀在秋陽下閃著森寒的寒光。他們并不急于沖擊獨立師主力,而是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野狼,精準地繞到隊伍后部,切斷了輜重連與主力的聯系。
更毒辣的是,這些偽軍騎兵仿佛秉承了日軍的所有殘忍,掠過之處專門挑掉隊的傷員和手無寸鐵的衛生員下手:一名腿部中彈的士兵剛掙扎著爬出擔架,想躲進路邊的灌木叢,就被一名偽軍騎兵俯身探出長刀,一刀梟首,頭顱滾落在地,眼睛還圓睜著望向主力部隊的方向;兩名年輕的衛生員緊緊護著裝滿藥品的木箱,被偽軍騎兵用馬韁纏住脖頸,硬生生拖拽著在山路上滑行,脖頸被勒得紫紅,嘴里溢出鮮血,直至氣絕,雙手仍死死抱著木箱不肯松開;還有一名重傷員無法動彈,被偽軍騎兵用馬刀挑斷了手腳筋,慘叫聲凄厲刺耳,騎兵們卻哈哈大笑,仿佛在欣賞一場鬧劇。
“是偽軍騎兵!保護傷員!守住藥品!”周正目眥欲裂,嘶吼著組織反擊。特務團的機槍手剛架起捷克式輕機槍,偽軍騎兵已如旋風般掠至近前,他們并不戀戰,一邊用馬槍掃射,一邊搶奪馱著藥品和糧食的騾馬。十多匹騾馬被強行拽走,上面的藥品箱、糧食袋散落一地,偽軍還順手點燃了遺棄的擔架和帳篷,濃煙滾滾中,夾雜著傷員的慘叫和衣物燃燒的焦糊味。
混亂中,一名偽軍小隊長突然勒住馬,指著一名掛著通訊兵徽章的士兵獰笑:“抓活的!皇軍要問密碼本的事!”幾名騎兵立刻圍了上去,通訊兵拼死抵抗,拉響了身上的手榴彈,與兩名偽軍同歸于盡,炸得血肉橫飛。周正見狀,怒火中燒,親自端起機槍掃射,打死了那名偽軍小隊長,才勉強將剩余的偽軍騎兵逼退。
夜幕降臨,寒意漸濃。獨立師剛在山坳里搭建好臨時指揮所,一名渾身是血的通訊兵就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他的左臂被馬刀砍傷,傷口深可見骨,臉上滿是淚水和塵土,遞來的電文被鮮血浸染,字跡模糊,字字泣血:
“3營護送傷員行進至黑石澗開闊地,突遭偽軍騎兵營主力穿插分割。馬營長率部依托澗口頑強阻擊,為掩護傷員轉移,全營弟兄與偽軍血戰兩個時辰。。。終因寡不敵眾,全員殉國!電臺密碼本被偽軍搜走。。。偽軍將陣亡士兵的軍裝剝去,割去肩章標識,還將十余具遺體扔進澗水,疑似要掩蓋暴行。。。末將僥幸被馬營長推下山坡,才得以逃脫報信!”
“哐當——”陸銘凡一拳砸在臨時指揮所的土墻上,土墻被震得簌簌掉土,指節崩裂出血,鮮血順著墻壁流淌。馬營長是他從南京時就帶著的老弟兄,一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那些傷員更是從徐州戰場一路血戰出來的精銳,個個都是能以一當十的勇士!更讓他心沉到谷底的是,密碼本失竊,獨立師與戰區、友軍的通訊將陷入癱瘓,往后的行軍作戰,無異于盲人瞎馬。
“是偽軍第八旅的騎兵營。”周正攥緊拳頭,指節發白,咬牙切齒道,“帶頭的叫謝金魁,原是西北軍的騎兵連長,九一八事變后跟著上司投了敵,專學日軍那套殘暴手段,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最是陰狠,專挑我軍小股部隊、傷兵和逃難百姓下手,附近幾個縣的百姓都叫他‘謝閻王’!”
周正頓了頓,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聽說這謝金魁為了討好日軍,每次作戰后都要提著俘虜的人頭去邀功,還喜歡用活人為日軍士兵練習刺殺和馬刀術。上次柳林村有村民反抗他征糧,他就把全村的男人都綁起來,讓日軍用刺刀一個個挑死,婦女和孩子要么被擄走,要么被活活燒死。。。”
話音剛落,一名偵察兵匆匆闖入,臉色慘白:“師座、團長!我們在隘口附近發現了被偽軍糟蹋過的傷員遺體。。。有幾個弟兄被他們綁在樹干上,馬刀砍得渾身是傷,嘴里還塞著自己的衣襟,眼睛被挖掉了,手里還緊緊攥著咱們獨立師的臂章。。。”
窯洞里死一般寂靜,只有油燈的火苗在微微顫抖,映著士兵們鐵青的臉和眼底翻涌的血絲。陸銘凡緩緩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的悲痛已化為冰冷的決絕。他抬手擦掉指節上的血跡,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傳令下去,全軍休整三個時辰,嚴密布防。謝金魁,這筆血債,我獨立師必當百倍討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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