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5月21日清晨,徐州城南天主教堂的師部里,陸銘凡將一本泛黃的戰地筆記攤在紅木桌上,指尖劃過其中一頁標注“徐州工事核心”的手繪圖紙,圖紙是陸銘凡參考1944年日軍在騰沖的要塞建造模式和徐州的地形,與參謀部的參謀們繪制而成——紙頁邊緣因反復摩挲起了毛邊,上面用紅墨水勾勒的混凝土碉堡結構,在油燈下格外清晰。
“方中校,這次日軍進攻武漢,日軍參戰部隊人數,武器配備、攻擊強度預計將遠遠超過我們見到的任何一場戰爭,所以徐州的城防工事核心工事,要用‘混凝土嵌套’。”陸銘凡指著圖紙上的明暗火力點剖面圖,語氣帶著對史料細節的篤定,“咱們徐州的云龍山、子房山要修的核心工事主碉堡,外殼最好做到一米厚的鋼筋混凝土,里面還要套半米厚的夯土夾層,要讓日軍的重炮打上去,最多只能崩掉外層水泥。”
方大華湊近圖紙,眉頭卻擰了起來:“師座,道理俺懂,可混凝土是稀罕物啊!徐州城里的水泥,大多是戰前從唐山、青島運過來的,日軍封鎖津浦線后,剩下的存貨全在商會的倉庫里,還不夠修兩個碉堡的。”他掏出賬本翻了兩頁,“后勤處清點過,全城現存水泥不足300桶,每桶才50斤,連子房山一個核心火力點都澆不完整。”
陸銘凡放下筆記,目光落在窗外——徐州商會的紅漆招牌在晨光里隱約可見。“蘇記者,你跟我去趟商會。”他抓起軍帽,“徐州的士紳們藏著不少私貨,得讓他們把壓箱底的水泥捐出來——這不是要,是換,用守城的承諾換他們的家業安全。”
“陸忠,集合警衛連”。
陸忠跑到陸銘凡跟前問道“少爺,去哪”
陸銘凡答道“去徐州商會,抖個威風,必要時可能還要上點手段”。
上午巳時的日頭剛越過徐州商會會長周敬之宅院的飛檐,青磚天井里的青磚就被曬得發燙。周敬之穿著藏青綢緞馬褂,手里攥著磨得發亮的翡翠煙嘴,身后站著十幾個士紳——有開糧行的王掌柜、辦窯廠的李東家、做綢緞生意的趙老板,個個臉上堆著凝重,手里的折扇都忘了搖。
陸銘凡和全美械警衛連剛進天井,就被士紳們的目光圍住。他沒帶任何圖紙筆記,只穿著一身熨燙整齊的軍裝,腰間別著勃朗寧手槍,語氣開門見山,卻沒提半個“工事細節”:“周會長,諸位鄉賢,今天來叨擾,是為徐州的安危——日軍從南北兩路壓過來,不出十日就會兵臨城下。要是咱們連像樣的防御都沒有,城一破,諸位的糧行、窯廠、綢緞莊,還有城外的祖墳祠堂,都會被鬼子燒個干凈。”
周敬之捏著煙嘴的手指緊了緊,咳嗽一聲:“陸師長,不是我們不愿出力,只是……修工事是軍隊的事,我們這些生意人,能做些什么?”
“要做的事,正好是諸位擅長的。”陸銘凡目光一凜往前走了兩步,目光掃過眾人,“咱們要擋他們,就得有水泥、有木材。周會長的糧行能調運雜糧,給挖工事的百姓和士兵當口糧;李東家的窯廠能燒磚,給工事砌墻;趙老板的綢緞莊能捐些布匹,給士兵補衣服——最關鍵的是水泥,徐州城里的水泥大多在洋人洋行手里,諸位人脈廣,能不能幫著湊出五十噸?有了水泥,咱們就能把云龍山、九里山的核心火力點澆成混凝土的,鬼子的炮彈再兇,也炸不透!”
這話一出,天井里頓時安靜下來。李東家皺著眉開口:“陸師長,五十噸水泥可不是小數目!現在洋行的水泥都被軍方管控了,咱們就算能買到,運輸也是個問題——日軍的飛機天天在天上轉,運水泥的車要是被盯上,不僅水泥沒了,人也得遭殃!”
“運輸的事,軍方來解決。”陸銘凡立馬接話,“咱們獨立師的特務團會派士兵護送,走夜間的隱蔽小路,避開日軍的飛機;至于水泥來源,我聽說諸位上個月剛從上海洋行訂了一批水泥,原本是要修倉庫的——現在徐州都要沒了,倉庫修得再大,又有什么用?”
周敬之心里一震——陸銘凡竟連他們訂水泥的事都知道,顯然是做足了功課。他看了看身邊的王掌柜,又瞧了瞧李東家,終于把煙嘴往腰間一別:“陸師長說得對!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我周敬之先表個態:糧行里的五千擔雜糧,全捐給工事!另外,我再去跟洋行的史密斯先生談談,把訂的二十噸水泥先調過來!”
有了周敬之帶頭,士紳們也紛紛松了口。李東家拍著胸脯:“俺的窯廠即日起停燒民用磚,全力燒軍工磚,每天至少出兩千塊,送到云龍山工地!”王掌柜也道:“俺糧行的騾馬隊也捐了,幫著運水泥、運磚,不要一分錢!”趙老板則補充:“綢緞莊里有兩百匹粗布,給士兵做綁腿、補衣服,今天下午就送到師部!”
陸銘凡看著眾人,心里松了口氣——他早知道這些士紳雖看重利益,卻更顧念鄉梓。他拱了拱手:“多謝諸位!我向大家保證,所有捐獻的物資,都會用在工事上,每天由后勤處出賬冊,送到商會核對;挖工事的百姓,每天管兩頓飽飯,男丁每人每天還發二十文補貼,由軍方和商會共同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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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之笑著點頭:“陸師長辦事敞亮,我們信得過!下午我就組織商會的人,去城里各家洋行跑一趟,爭取把五十噸水泥湊齊!”
巳時末,陸銘凡離開周宅時,士紳們已經開始分派任務——王掌柜去糧行調糧,李東家回窯廠安排燒磚,周敬之則帶著兩個伙計,往洋行所在的西大街去了。
當天下午,徐州城的水泥倉庫就熱鬧起來。百姓們推著獨輪車,士紳家的家丁扛著水泥桶,在后勤處士兵的引導下往云龍山趕。方大華拿著登記表,逐個清點:“劉記水泥廠200桶,周會長80桶,張記布莊50桶……”他轉頭對陸銘凡道,“照這進度,3天內能湊齊2000桶,剛好趕得上核心工事的澆筑。”
陸銘凡蹲在云龍山的工事現場,看著士兵和百姓混合水泥。1938年的水泥沒有現代添加劑,得用細沙、石灰按3:1:1的比例調配,加水攪拌時要靠人用鐵鍬反復翻勻,累得滿頭大汗。“按標準,主碉堡的混凝土要分三層澆筑。”他拿起鐵鍬示范,“第一層澆30厘米,等24小時凝固了再澆第二層,每層之間要鋪層鐵絲網,這樣才能抗住炮彈沖擊。”
蘇晚舉著相機,拍下百姓和士兵一起攪拌水泥的場景——一個穿綢緞的家丁和一個光腳的壯丁共用一把鐵鍬,汗水滴在水泥漿里,卻沒人嫌臟。她走到個老石匠身邊,看他正用鑿子修整碉堡的鋼筋:“大爺,您這手藝是跟誰學的?”
老石匠抹了把汗,笑道:“俺在青島修過碼頭,知道咋讓水泥粘得牢。工事俺沒見過,但陸師長說要分三層澆,還加鐵絲網,準沒錯——俺們多花點勁,士兵們在里面就多一分安全。”
從5月22日到28日,徐州的核心工事澆筑連軸轉了7天。百姓和士兵分兩班倒,白天怕日軍空襲,就用茅草蓋住水泥堆,晚上借著煤油燈的光接著干。方大華每天都要檢查混凝土凝固情況,用鐵鍬劃一下碉堡壁,要是沒有痕跡,才算合格:“師座,云龍山3個主碉堡都澆完了,最厚的地方有1米!”
5月29日清晨,陸銘凡站在云龍山的主碉堡上,摸著冰涼的混凝土壁。碉堡的槍眼呈“內寬外窄”的漏斗形,既能擴大射擊范圍,又能減少炮彈灌入的概率;坑道入口的混凝土門有半米厚,關上后能擋住子彈和彈片。
蘇晚舉起相機,拍下碉堡上飄揚的國旗,又對著下方忙碌的百姓和士兵按下快門。她在采訪本上寫道:“1938年徐州的夏天,士紳捐出的水泥、百姓流下的汗水、士兵手中的鐵鍬,共同澆筑成了比騰沖日軍工事更堅固的防線。這防線里藏著的,是中國人守土衛國的決心——只要心齊,再強的敵人也打不垮。”
當天下午,日軍的偵察機掠過徐州上空,飛行員在報告里寫道:“徐州周邊多處發現‘民生工程’施工,未見明顯軍事設施。”他們不知道,那些蓋著茅草的水泥堆、貼著“修路材料”的馬車,正在悄悄筑成一道讓日軍后來付出慘重代價的銅墻鐵壁。而陸銘凡站在碉堡里,聽著外面百姓的吆喝聲,知道這道防線不僅是用混凝土筑的,更是用徐州人的民心筑的——這才是比任何工事都要堅固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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