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夜襲的硝煙還未散盡,陣地上的士兵剛清理完戰壕,通訊兵劉成就抱著一個貼著“軍委會急件”封條的牛皮紙袋,連滾帶爬地沖進指揮堡:“團長!師部轉來的軍委會電報!封條是軍委會作戰廳的!”
陸銘凡放下手里的望遠鏡——剛觀察到日軍陣地在調整炮位,料想白天會有喘息之機,沒想到軍委會的消息來得這么快。他撕開封條,里面是兩頁油印的電文,抬頭印著“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發”,落款處蓋著朱紅的“軍事委員會關防”大印,字跡是標準的公文體,透著嚴肅:
“據第九十八師師長夏楚中卯江電呈報:該師陸銘凡團于雨花臺陣地,奮勇擊潰日軍第六師團第四十七聯隊,擊斃聯隊長長谷川正憲大佐,生擒代理聯隊長松井秀治中佐,繳獲該聯隊旗復制品。查此項戰果,為淞滬會戰以來正面戰場罕見之捷報,足見該團官兵忠勇奮發,指揮得宜。”
電文后半段是具體嘉獎:“著即授予陸銘凡團‘雨花臺奮勇團’榮譽稱號,記集體大功一次;陸銘凡著晉升一級軍銜,由上校晉為少將(先予備案,戰后補呈銓敘部正式手續);王強、李勝、趙虎等主要軍官各記大功一次,俟戰后優先晉階;該團所需彈藥、給養,由第九十八師優先調配,軍委會后勤署統籌補充。希該團再接再厲,固守雨花臺,屏障南京,為黨國爭光,為民族雪恥!”
“少將……”王強湊在旁邊看完,聲音都有些發顫——他跟著陸銘凡從淞滬打過來,見過的最高軍銜是師部的少將參謀長,沒想到團長一夜之間也成了少將。陸銘凡卻沒太多激動,手指劃過“先予備案”四個字,心里清楚:戰時晉升多是“火線備案”,正式軍銜要等戰后銓敘部審核,眼下這道命令,更多是提振士氣的激勵。
沒等他開口,陣地外傳來了汽車引擎聲——不是之前的吉普車,而是一輛掛著師部牌照的中吉普,車身上還焊著鋼板,顯然是特意沖過日軍炮火封鎖線來的。車門打開,下來的是98師副師長王甲本少將,身后跟著師部副官和兩個衛兵,手里捧著一個楠木盒子和一卷紅綢。
“銘凡!恭喜??!”王甲本大步走來,握著陸銘凡的手用力晃了晃——他是陸銘凡在中央軍校的學長,私交甚篤,此刻臉上卻沒太多笑意,“夏師長本想親自來,但日軍對南京外圍的封鎖越來越嚴,只能讓我代他跑一趟?!?/p>
士兵們圍了過來,王甲本打開楠木盒子,里面是一枚金燦燦的“四等云麾勛章”,還有一張燙金的榮譽團旗證書,證書上“雨花臺奮勇團”六個字是夏楚中親筆題寫。他又展開紅綢,里面是一面長方形的團旗,旗面是深藍色,邊緣繡著白色的“第九十八師奮勇團”字樣,中間是國民黨黨徽和交叉的步槍圖案。
“這面團旗是夏師長讓師部裁縫連夜趕制的,”王甲本的聲音沉了下來,“軍委會的電報說得明白,嘉獎是榮譽,更是擔子。南京城的防務還在調整,唐生智司令已經下令,雨花臺、紫金山、中華門是外圍三大要點,你們守的雨花臺,是日軍從南方進城的必經之路,哪怕多守一天,城內的百姓和物資就能多撤一天?!?/p>
陸銘凡接過團旗,指尖觸到冰涼的旗桿,忽然想起淞滬會戰后期,部隊撤退時丟棄的那些殘破軍旗——那時是狼狽撤退,現在是主動堅守,意義完全不同。他挺直腰板,對著王甲本敬了個軍禮:“請副師長轉告夏師長,轉告委員長,‘雨花臺奮勇團’全體官兵,誓與陣地共存亡!”
“好!這才是98師的兵!”王甲本點點頭,從副官手里拿過一個賬本似的本子,“夏師長給你們爭取了一批補充:300發MG0815高射機槍彈、150個MP18沖鋒槍彈匣、5挺捷克式輕機槍,還有20箱手榴彈和100斤磺胺粉,都在山下的隱蔽倉庫里,工兵排已經去接應了。另外,師部把通訊連的一部15瓦電臺調給你們,方便直接和師部聯絡?!?/p>
這些物資不算多,但在后勤緊張的南京保衛戰中,已是師部能擠出的極限——陸銘凡知道,98師在淞滬會戰中傷亡過半,很多團都是殘編,能給他們優先補充,全靠繳獲聯隊旗的戰果。他剛要道謝,王甲本卻拍了拍他的肩,壓低聲音:“銘凡,有件事要提醒你:日軍第六師團的谷壽夫,是個出了名的狠角色,聯隊旗被繳,他肯定會瘋了似的反撲。夏師長已經下令,讓隔壁的88師殘部往雨花臺方向靠攏,萬一你們撐不住,別硬拼,守住主峰待援。”
陸銘凡心里一暖——王甲本這話,是學長對學弟的私下調侃,也是戰友間的提醒。他笑了笑:“副師長放心,谷壽夫想拿下雨花臺,得先問問弟兄們手里的槍答不答應?!?/p>
王甲本走后,陸銘凡把“四等云麾勛章”別在軍裝左胸,將“雨花臺奮勇團”的團旗掛在指揮堡門口的樹干上。士兵們圍在團旗旁,有的伸手摸了摸繡著的黨徽,有的小聲議論著“奮勇團”的名號,臉上滿是自豪。鄭凱湊過來,看著陸銘凡胸前的勛章:“團長,這勛章真亮,將來我要是能得一枚,死也值了!”
陸銘凡拍了拍他的肩:“好好打鬼子,將來別說勛章,就是晉升軍官,也有你的份。但現在,咱們得趕緊把師部補充的武器運上來,加固陣地。谷壽夫丟了聯隊旗,今晚的反撲肯定比昨晚更兇,咱們得讓他知道,‘奮勇團’的陣地,不是那么好啃的!”
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王強帶著1營去山下運物資,趙虎和工兵排一起加固暗堡,周正的高射機槍班在主峰兩側加筑了掩體,鄭凱的沖鋒槍班則把新補充的彈匣全壓滿,擺在戰壕里備用。李若曦拿著新到的磺胺粉,笑著對衛生隊的護士說:“這下好了,傷員們的傷口有救了,咱們也能跟著‘奮勇團’,多救幾個弟兄。”
陸銘凡站在團旗下,看著忙碌的士兵們,心里清楚:軍委會的嘉獎、師部的補充,都是為了讓他們守住雨花臺。他拿起望遠鏡,望向遠處的日軍陣地——那里的炮口正對著雨花臺,像是在醞釀一場更大的風暴。但他看著胸前的勛章,看著飄展的團旗,心里踏實了不少:作為“雨花臺奮勇團”的團長,作為98師的少將,他必須守住這里,為南京城爭取更多時間,為黨國守住這道重要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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