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別莊。
秋夜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呼嘯著掠過枯黃的荒草和光禿禿的枝椏,發出如同鬼魅嗚咽般的簌簌聲響。
凄冷的月光勉強穿透云層,灑在這片死寂的土地上,勾勒出別莊黑黢黢、輪廓森然的剪影,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詭秘。
子時剛過,萬籟俱寂。
別莊外圍的密林中,黑影幢幢,無聲無息地移動,如同暗夜中悄然合圍的狼群。
沈聿珩一身玄色勁裝,外罩同色墨狐大氅,幾乎融于濃重的夜色,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在微弱月華下反射出鷹隼般銳利冰冷的光芒,死死鎖定著不遠處那點于主建筑窗欞間搖曳的的燈火。
他身后,是數十名精挑細選的錦衣衛頂尖精銳,人人屏息凝神,等待著命令。
根據俘虜的詳盡口供和連日來的縝密偵查,確認了那位知曉核心秘密的老太監劉保,就被關押在主屋下方隱藏極深的地窖內。
沈聿珩眸光微凝,不再猶豫,右手抬起,利落地向前做了一個斬切的手勢。
行動在剎那間爆發。
數道帶著軟墊的鉤鎖悄無聲息地搭上墻頭,矯健的身影迅捷翻入高墻。
幾乎在同一時間,別莊那兩扇看似堅固的包鐵木門被從內部猛地撞開,發出沉重的巨響。
埋伏在外的錦衣衛精銳如黑色的潮水般洶涌涌入,莊內頓時響起一片驚怒的呼喝、兵刃劇烈出鞘碰撞的刺耳銳響、以及短暫卻極度激烈的搏殺聲。
留守的瑞王余孽護衛雖也個個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悍勇異常,但在有備而來、配合無間且戰術刁鉆的錦衣衛面前,抵抗迅速被瓦解。
血腥味開始在清冷的秋夜空氣中彌漫開來。
沈聿珩對周圍的廝殺視若無睹,直撲主屋。
常安一腳踹開內室緊閉的房門,里面陳設簡單,空無一人。
他迅速與另一名護衛合力移開靠墻的一座沉重異常的紅木書架,書架后,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門顯露出來。
暗門開啟的瞬間,一股混合著陰濕霉爛、腐朽塵埃和濃郁血腥惡臭的氣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狹窄而陡峭的石階蜿蜒通向地下深處。
底部是一間不過方寸之地的陰暗囚室,只有墻壁上一盞油燈如鬼火般搖曳,勉強照亮一隅。
一個瘦骨嶙峋、須發皆白、幾乎看不出人形的老者被兒臂粗的冰冷鐵鏈鎖在濕冷的石墻上,破爛的衣衫下是縱橫交錯、新舊疊加的可怖傷痕,氣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要油盡燈枯。
那正是他們苦苦尋找的前朝老太監——劉保。
聽到密集而沉重的腳步聲,他艱難至極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渾濁不堪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劉保?”
沈聿珩邁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在逼仄的囚室里投下巨大的陰影,聲音在狹小空間里回蕩,不帶絲毫溫度。
“饒……饒命……王爺饒命……老奴……老奴什么都說……”
劉保的聲音嘶啞微弱,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眼中滿是乞憐。
沈聿珩單刀直入,目光死死鎖住劉保:
“本王問你,嫁與宋明川為妻,生下宋南鳶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