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人從海天盛筵大酒店出來,泊車的侍者將轎車駛到路邊,拉開了車門,恭敬地迎著他們上車。
恰是這時候,對面一家名叫飛越網咖的店門前,走出來幾個笑鬧抽煙的男孩子。
正是叢喻舟他們。
謝隨站在人群中,兩根頎長的指尖拎著半截煙頭。
叢喻舟手肘戳了戳謝隨,謝隨抬起頭,望向了馬路對面,原本噙在嘴角的笑意頓了兩三秒,然后悄無聲息地隱去了。
他在人群中一眼鎖定了寂白。
羽絨服的白絨毛裹著她白晰的脖頸,皮膚潤得仿佛可以掐出水來,她跟在大人的身邊,溫順而乖巧。
陳哲陽穿著得體的西服,禮貌紳士地為她拉開了車門。
遙遙的馬路,仿佛隔開了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而謝隨偏偏在最污濁不堪的泥潭里,肖想著如此美好的她。
他單手揣在兜里,緊緊捏著鑰匙扣上的小白掛墜,直到手心被尖銳的輪廓割得生疼,他緩緩松了手,感覺心頭也空了一塊。
按滅了手里的煙頭,謝隨眸子里的光也在那一瞬寂滅。
他一言未發地轉身離開了。
校長陳振恒喊了謝隨兩聲,謝隨頭也沒回,轉入了陰暗的巷道里。
寂明志問:「那孩子誰啊?」
陳振恒望著他的背影,淡淡道:「我們學校的學生。」
「你們學校還有這種。。。」寂明志斟酌了話語:「這種層次的學生啊?」
陳振恒笑了笑:「他爸以前是我們學校的保安,也算是我半個朋友,后來犯事判刑,我答應了他要讓這孩子念書到高中畢業。」
寂明志還挺好奇:「這一保安,能犯了什么事啊?」
「殺了人。」
寂明志背后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鶏皮疙瘩:「殺人犯的兒子啊!真是。。。哎呀,你們學校怎么能收這種學生呢,我看他就不像是什么好東西,緋緋,白白,以后你們要離這種人遠一點!知道嗎!」
寂緋緋「噯」了聲,乖巧地答應,而寂白坐進了車里,悶不吭聲地望著霧蒙蒙的窗外。
少年那冷沉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漆黑泥濘的巷子里。
喧囂吵鬧的酒吧包間里,叢喻舟叫來了幾箱啤酒,安撫剛剛劫后余生的緊張情緒。
「網吧出來居然直接碰到陳校了,這他媽是什么運氣!」
蔣仲寧癱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估計周一回學校,又要寫一大堆檢查檢討,想想都煩。」
叢喻舟遞來話筒:「別想了,唱歌去,我再叫幾個兄弟過來玩,把場子熱起來,今天晚上不醉不歸。」
蔣仲寧接過了話筒,點了一首周杰倫的《退后》,兀自唱了起來。
謝隨獨自坐在射燈照不到的角落里,細碎的劉海斜下來,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一片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