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原邊境的晨霧還未散盡,風吹得旌旗嘩嘩作響,林笑風的鞋面早已被泥濘糊住,發黃的草葉纏在褲腳上像頑皮的亂麻。他回頭看了一眼隊友,各自狼狽而不失風采:蘇小蠻抱著藥箱,杜芒草的斧頭斜插背上,秦二蛋扛著一袋干糧,趙有琴則理著披肩,神情淡定得仿佛前方不是戰場而是舞會。
林笑風低聲,“諸位,看來我們卷進的不是街坊打架,是真刀真槍的邊關了。”
杜芒草瞥了瞥四周的土壘和密布的哨崗,試圖開個玩笑來提振氣氛:“邊境這陣仗,像俺老家的豬圈一樣,圈緊了才有人心安!”
蘇小蠻白了他一眼,“豬圈還安生呢,里面最多豬鬧騰,外頭沒炮轟?!?/p>
趙有琴摘下綴著泥點的絲巾,語調清冷,“你們別太擔心。真要拼命死人,估計我們還得排隊?!?/p>
秦二蛋咕噥著憨笑,拍了拍林笑風的肩膀:“我就想問,偵查危險不危險,傷腦筋不?腦袋使勁想會不會也蹦冒煙?”
林笑風一邊翻著軍令,一邊假模假樣嚴肅:“腦袋冒煙算小事,怕的是屁股挨冷箭。”
隨軍隊領官快步走到前,臉色通晨曦一樣蒼白,遞上命令。五人小隊被點名,前出偵查前線左翼農田。旁的兵士竊竊私語,目光里有點羨慕更多是幸災樂禍。
杜芒草喘了口粗氣,把斧頭握緊:“老天,要認命,認得這么賣力干嘛,不如直接剃度出家得了?!?/p>
蘇小蠻把藥箱舉高,“萬一真出事,二蛋別怪我給你扎針扎腳,不保修相貌!”
“醫者仁心?!壁w有琴嘴角浮上一絲譏笑,“不過你藥箱里有沒有能治政客嘴毒的藥?”
蘇小蠻毫不示弱,“能,請吃五斤苦瓜。”
眾人被趙有琴和蘇小蠻一唱一和,情緒明顯松快些。林笑風使個眼色讓隊友跟緊,五人小隊在晨光中悄聲向邊境左側摸去。
農田邊已經狼藉,泥土間掩著燒焦的農具和散落的軍旗,腳下每一步都是異鄉殘戰的回聲。前行途中,林笑風忽然拉住眾人,手指一處塌陷的矮墻:“聽!”
細微抽泣傳來,穿插著斷斷續續的咳聲。秦二蛋抬手就想推墻,杜芒草攔住他:“你要推別人的秘密出口?得了吧,讓笑風耍點花招?!?/p>
林笑風拾起一塊磚以假亂真地敲了兩下,隨即三人拐至墻角。不多時,一雙驚恐的眼睛在塌墻縫里露出。一個敵國少年,記臉泥點,嘴唇發紫,手里攥著斷柄的短刀,瑟瑟發抖。
蘇小蠻第一時間沖過去,低聲喝道:“別亂動!我是來治人不是砍人,乖點,別咬我。”
那少年卻更加驚慌,嘴里蹦出幾句鄉音,林笑風聽懂了大半。是昭都口音,邊境戰亂里最常見的對頭。
趙有琴不動聲色地走到蘇小蠻身后,只用一句話打破劍拔弩張:“如果按照蒼原的政策,敵國患者是不是要收雙份醫藥費?”
蘇小蠻扮了個鬼臉,“收,收點笑話費。你先給我講個段子,證明你活著?!?/p>
少年眼底封著絕望,縮在土垢里半天不動,蘇小蠻干脆單膝跪下,抽出藥膏涂在傷口。杜芒草大咧咧丟來一塊干糧,用“能吃飽就活命”的邏輯替蘇小蠻護旁。
“沒事,誰都得吃飯,比打仗管用?!倍琶⒉莺┞晫捨?。
秦二蛋猶豫半晌,低頭看向林笑風:“俺聽說敵人抓起來要交差,可就這樣放了他,咱是不是虧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