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初垂時,蘇澤回到了武城。他沒有在意這滿城的喧囂,徑直走回了道院的聚集區。
院里很是安靜,只有幾間屋子燭影晃動,他抬頭看了眼府君所在的二樓,本想進去打聲招呼,但見窗戶上閃爍的兩個影子時便絕了這個念頭,隨即尋了自己居住的房間走了進去。
府君房內,燭火微曳。客廳中的確坐著兩人。
他們隔著一張圓桌對立而坐,溫潤的茶煙裊裊升起,唯有低語在幽靜的環境中緩緩流淌。
“老四,蘇家那孩子是不是已經獲得了第十骨?”開口之人是被拓跋淵奪舍的拓拔尋,自來到武城的第三天,首次找上府君。
今日的比斗,他曾遠遠的看到過蘇澤的出手,內心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大哥。此事不太清楚。。。”
府君皺眉微皺,聲音放的很輕。
“蘇戰呢。聽說他已真丹后期?”拓跋淵繼續追問。
聞言府君略一思索將手中茶水飲盡開口回道“此事還在調查中。。。”
他話音落地。。。拓跋淵緊接著繼續問道“家族傳聞你醒了。。。”
府君聞言本能的一怔,隨后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沒有太多情緒變化“大哥覺得呢。我是蘇止,還是拓跋烈。”
拓跋淵聽到府君的反問,眼神陡然一變銳利如刀,緊鎖那淡然的臉頰“這重要么?”
“不重要么?”府君微笑。。。指尖輕輕摩擦著溫熱的杯壁。他不待拓跋淵接話,自顧自的繼續道
“確實不重要。不管我是拓跋烈還是蘇止,對你拓跋淵來說都無所謂,你在意的是怕城主府那點秘密傳出去。”
府君話音未落!拓跋淵的神色再次一變!眼神中那僅存的“希望”被一股徹底的陰霾所取代“你果然醒了。”
府君聽到這肯定的話語,笑容依舊。姿態從容的靠在椅背上,沒有立刻回話。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去,只有燭芯偶爾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半晌,他才輕輕咳了一聲,打破了沉寂,語氣變得肅然。
“你們。。。打不過蘇戰,他讓我告訴你,云城可以一直是云城,彈丸之地蘇家看不上,額外給你句忠告。。。蘇戰拓拔家招惹不起。”
府君頓了頓沒有去看臉色越加凝重的拓拔淵,他突然笑了,搖了搖頭“至于我,你也動不了,大家相安無事。我可以是蘇止也可以是拓跋烈。”
拓跋淵盯著府君良久,在來之前他有所猜測,如今親耳聽到這個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那洶涌的怒氣和陰沉反而沉淀了下去,神情奇異的平復了。
他緩緩靠向椅背,深深的看了蘇止一眼,那目光復雜難明,最終歸于一種近乎疲憊的嘆息,“為什么選擇現在告訴我。而不是一直隱藏下去。”
府君將茶杯放下,轉頭看向他。。笑意微斂,認真回答道“你到現在還看不懂?你以為那些事情蘇戰不知道?不過順水推舟罷了,蘇家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與你所想不差,他們確定在為澤兒考慮。”
聽聞此言!拓跋淵身軀幾不可察的一震。。。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他震驚的并非是蘇澤,而是蘇戰!
“不可能,蘇戰自小就在道院修行,是我看著長大,他怎可能。。。!”
府君再次搖了搖頭,抬手給拓跋淵面前的茶杯斟滿同時開口道“你聽說過自封咒么。。。”
拓跋淵聽到這句話,雙目陡然收縮,他臉上最后一點血色飛速褪去,變得蒼白如紙。
那震驚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瞬之間便被一種深不見底的頹然所取代。
一切都明白了。仿佛支撐著他前來的那根無形的脊梁驟然碎裂。
沒有再問一句,他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什么也沒能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