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七舍的鼾聲早漫成了潮,肖笑笑卻睜著眼,半點睡意也無。白日里和唐三搭手演練的模樣在腦子里轉,尤其他那句沉聲道的“很有用”,像塊溫著的蜜,在心里一遍遍化開來,甜絲絲的,黏得人發怔。
她悄悄從枕下摸出那枚藍銀草指環,窗外漏進來的月光薄得像紗,剛好落在指環上。草葉涼絲絲的,綴著的那顆小晶石透透亮,在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她盯著看,忍不住琢磨:他打磨這東西時,會是啥神情?想著想著,嘴角就翹起來,自己都沒察覺那笑意有多傻氣。
就在這時,隔壁床上傳來一聲悶哼,輕得像蚊子叫,還透著股使勁憋著的勁兒。
是唐三?
肖笑笑立馬屏住氣,側著耳朵細聽。可那聲之后,又沒了動靜。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沒等她想明白,又一聲輕抽氣飄過來,像是正受著啥說不出的疼。肖笑笑的心一下子揪緊了——他咋了?是病了還是傷了?白天明明好好的,演練時還挺精神的啊!
她再也躺不住,悄悄爬起來,踮著腳尖,跟貓似的挪到唐三床邊。
月光下,他眉頭皺得緊緊的,額頭上全是細汗,嘴唇抿得發白,身子還輕輕顫著,不細看都發現不了。一只手死死攥著胸前的衣服,指節都繃得凸了出來。
“唐三?”肖笑笑把聲音壓得低低的,著急地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咋了?哪兒不舒服?”
唐三猛地睜開眼!
那一瞬間,肖笑笑好像看見他眼底閃過一抹濃得嚇人的痛苦,還摻著點詭異的紫,嚇得她差點叫出聲。可那嚇人的神色就閃了一下,快得像錯覺,跟著就被他平日里的清朗平靜蓋過去了,只留下藏不住的累和虛。
“……沒事。”他嗓子啞得很,松開抓著衣服的手,想撐著坐起來,“做了個噩夢。”
他動的時候,身子硬邦邦的,像是扯著哪兒的傷了。
肖笑笑才不信!哪有人做噩夢能嚇出一身冷汗,還渾身發抖的?她眼尖,瞥見他松開手后,胸前衣服上有一小塊顏色深了些,看著像……血跡?
“你受傷了?!”她是真急了,也顧不上壓低聲音,伸手就要去掀他的衣服,“是不是白天演練弄傷的?你咋不早說啊!”
唐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氣不小,攔住了她的動作。他的手心燙得嚇人。
“小傷,不礙事。”他偏過頭,躲開她著急的目光,語氣里明擺著不想多說,“真是噩夢。你回去睡吧。”
“唐三!”肖笑笑又氣又心疼,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你騙人!到底咋回事?是不是修煉出問題了?你跟我說啊!咱們一起想辦法!”
看著她紅了的眼眶,還有那藏不住的擔心,唐三緊繃的身子悄悄松了一點點。他沉默了會兒,最后還是搖了搖頭,聲音沉了下去:“……真沒事。一點……老毛病。偶爾會犯。緩一緩就好了。”
老毛病?肖笑笑愣了。她從沒聽他說過這個。是在圣魂村時落下的?還是……跟他那個神秘的爹有關?
他還是不肯對她敞開心扉。一絲委屈混著失落冒了上來,可轉眼就被更濃的心疼蓋過了——他總這樣,啥都自己扛著。
她反手握住他依舊滾燙的手,犟著不肯松開:“那我在這兒陪你。等你好點了我再走。”
唐三看著她倔乎乎的樣子,眼底閃過點復雜的神色,最后嘆了口氣,沒再拒絕,重新閉上眼,努力調整呼吸,想壓住體內那兩股翻涌著、撞得他疼得要命的力量——一股冷得像冰,一股熱得發狂。
肖笑笑就安安靜靜蹲在床邊,緊緊握著他的手,感受著他掌心不正常的溫度,還有偶爾忍不住的輕顫。時間慢慢走著,唐三的呼吸漸漸平穩了,額頭上的汗也少了,臉色雖說還是白,但那最疼的勁兒好像過去了。
他再次睜開眼,看見肖笑笑還蹲在那兒,小手緊緊抓著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滿是擔心。
“好了。”他低聲說,嗓子還是有點虛,“回去睡吧。”
“真好了?”肖笑笑不放心地問。
“嗯。”他試著想把手抽回來。
肖笑笑卻抓得更緊了些,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抬起另一只手,輕輕探向他的額頭。溫度好像降下去點了。
她的動作很輕,帶著少女特有的柔軟和微涼。
唐三的身子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卻沒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