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島岸邊,空間漣漪平息,八道身影踉蹌出現(xiàn)。
腳踩在堅實溫熱的沙地上,劫后余生的恍惚感才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憊與靈魂深處的悸栗。除了昏迷的肖笑笑被唐三緊緊抱在懷中,其余七人幾乎都是直接癱倒在地,胸膛劇烈起伏,貪婪地呼吸著沒有那恐怖威壓的新鮮空氣。
戴沐白撐著膝蓋,虎口崩裂的鮮血滴落在沙灘上,他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盯著唐三懷中的肖笑笑,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朱竹清靠在他身旁,臉色蒼白如紙,幽深的眼眸中殘留著未散盡的驚駭。馬紅俊一屁股坐倒,鳳凰火焰早已熄滅,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小舞緊緊抓著唐三的衣角,眼圈泛紅。寧榮榮和奧斯卡相互攙扶著,九寶琉璃塔和準備遞出的香腸都顯得無力垂下。
波塞西靜靜立在一旁,紅色的長裙在海風中紋絲不動。她那湛藍如海的眼眸,先是掃過眾人,確認并無性命之憂,隨后便長久地停留在肖笑笑額間那個新生的、若隱若現(xiàn)的破碎水晶印記上,目光深邃得仿佛要穿透靈魂,看盡那背后連接著的古老秘密。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第五考,深海之試,通過。”
沒有歡呼,沒有喜悅。眾人只是沉默地抬起頭,看向她,又看向昏迷的肖笑笑。通過的代價,太過慘烈。
“大供奉,笑笑她……”唐三的聲音沙啞干澀,抱著肖笑笑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波塞西抬手,一道柔和純凈的藍色光暈籠罩住肖笑笑,仔細探查著她的狀況。片刻后,她眉宇間微蹙的痕跡稍稍舒緩。
“靈魂透支,精神本源受創(chuàng),但……并無崩潰之虞。”波塞西的話讓眾人懸著的心落下了一半,“她最后那不顧一切的舉動,看似莽撞,實則暗合某種……引契。那破碎的印記,是深海魔鯨王一絲極淡的本源氣息與她自身變異領(lǐng)域、海神之力以及過度透支的靈魂碎片,在極端情況下融合的產(chǎn)物。福禍難料,但至少保住了她的靈魂核心。”
她看向唐三,語氣帶著告誡:“她需要靜養(yǎng),更需要時間讓靈魂自我修復。海神之光對她效果已微,過度灌注反可能擾亂那脆弱的平衡。讓她自然蘇醒,才是上策。”
唐三低頭,看著懷中肖笑笑蒼白卻異常平靜的睡顏,那破碎水晶印記在她光潔的額間,如同星河碎裂后留下的一點微光。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焦灼,點了點頭。
“你們也都消耗巨大,靈魂受震。”波塞西目光轉(zhuǎn)向其他人,“各自回去休整,消化此次經(jīng)歷。第六考的內(nèi)容,待你們狀態(tài)恢復,肖笑笑蘇醒后,自會告知。”
說完,她不再多言,身影緩緩變淡,如同融入海風與水汽之中,消失不見。
波塞西離去后,岸邊只剩下海浪拍岸的單調(diào)聲響。
“走吧,先回住處。”唐三沉聲道,將肖笑笑橫抱而起。沒有人說話,戴沐白掙扎著站起,朱竹清默默跟上,馬紅俊被小舞扶了一把,寧榮榮和奧斯卡相互支撐著,一行人沉默地朝著他們在海神島的居所走去。
每個人的心頭都像是壓著一塊巨石。深海魔鯨王的恐怖,肖笑笑的重創(chuàng)昏迷,以及那難以理解的最后轉(zhuǎn)折,都讓他們對前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與沉重。
回到那座熟悉的臨海石屋,唐三小心翼翼地將肖笑笑安置在床榻上,為她蓋好薄被。他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感受著她微弱的脈搏和那破碎印記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冰涼氣息,心緒難平。
戴沐白等人也各自回了房間,沒有交流,只有關(guān)門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這一戰(zhàn),不僅耗盡了他們的魂力,更幾乎摧垮了他們的意志。
夜幕降臨,海神島籠罩在靜謐的星光之下。
唐三沒有離開,就守在肖笑笑的床邊。他嘗試運轉(zhuǎn)玄天功,卻發(fā)現(xiàn)心神不寧,魂力滯澀。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那黑暗巨爪碾壓而下的絕望,以及肖笑笑決然釋放靈魂碎片的凄美身影。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進入冥想,精神卻不由自主地沉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恍惚間,他似乎又聽到了那聲低沉的、充滿疲憊的古老鯨鳴,看到了那破碎水晶印記在黑暗中散發(fā)出微光,光芒延伸,仿佛連接向無盡遙遠的深海……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嗡鳴聲,將唐三從混沌的思緒中驚醒。
這嗡鳴并非來自外界,而是直接源自他的靈魂深處!更準確地說,是源自他額頭那海神三叉戟烙印,以及……與海神烙印產(chǎn)生共鳴的,存在于海神島各處的某種力量!
他猛地睜開眼,眸中紫金色電光一閃而逝。幾乎是同時,他感受到懷中的海神之心(瀚海乾坤罩)也在微微發(fā)燙,傳遞出相似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