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囂張（第1頁）

項公子情況穩(wěn)定，蘇小小就不多待了。臨走前，她從小背簍里拿了兩盒點心送給他。“這是——”項公子不明所以地看向蘇小小。蘇小小微笑：“今天是小年，我自己做了些點心，希望你不要嫌棄。”長平瞥了蘇小小一眼，這回他是不敢再翻白眼了。項公子從善如流地收下：“蘇姑娘有心了，多謝。”其實蘇小小哪里記得小年的事？是上次他給的診金和藥錢太多了，她略回一點小心意而已。真得多謝黃氏提醒了她今天是小年。盡管不是什么值錢物件，可像他這種非富即貴的身份，壓根兒不稀罕那些貴重物品，指不定自己拿全部家當(dāng)買的寶貝，在他眼里不值一提。反倒是親手做的點心顯得更有誠意。“為什么有兩盒？”項公子隨口問。“一盒是你的，一盒是景弈的。”蘇小。“景弈。”項公子笑了笑，“你叫他名字倒是叫得順口。”蘇小小攤手：“他小嘛，不叫名字叫什么？”項公子問道：“難道我很老？”啊？不是，你計較這個做什么？你只說你姓項，又沒說你是項誰誰！“重華。”他說。“嗯？”蘇小小一怔。“我的字。”他溫潤一笑。古人有姓有名還有字，譬如沈川，字清河。在這個架空的朝代，字和名似乎并沒有太嚴(yán)苛的界限，同輩之間叫名叫字都正常，不存在不尊重一說。讀書人禮節(jié)大，多以姓或字稱呼，比如同窗可能會叫沈川一聲沈公子，或是稱呼一聲清河兄，當(dāng)然，叫沈川也沒錯啦。他的意思是她以后可以叫他項重華？還是……重華？蘇小小眨眨眼，嚴(yán)肅而正經(jīng)：“哦。”……蘇小小離開沒多久，景弈滿身風(fēng)雪地進來了。項公子在寫字。景弈來到他身邊，問道：“表哥，你今天也是在試探她嗎？”“沒有。”項公子繼續(xù)寫。景弈又道：“那你為何把自己的字告訴她？”項公子瞥了眼在門外掃雪的長平，長平一個哆嗦，往一旁躲了躲。“長本事了，學(xué)會找景弈告狀了。”項公子淡淡笑了笑，“她又不是毒蛇猛獸，用不著這么防著她。”景弈蹙眉道：“那也不必如此信任她。”項公子把桌上的一盒點心推到他手邊：“給。”“什么？”景弈問。“小年的禮物。”項公子說。景弈古怪問道：“小年不是昨天就過完了嗎？”“京城臘月二十三過小年，青州一帶是今天。”項公子說完，補了一句，“蘇姑娘親手做的。”景弈對蘇小小本人沒任何成見，他只是不希望表哥太信任一個外人而已。他嘗了一口。“味道如何？”項公子問。景弈如實說：“好吃，不比御廚做的差。”項公子笑道：“難得啊，我記得你不愛吃甜食。”景弈想了想，說道：“是他們做的不好吃。”項公子笑了一聲，寫完最后一筆，將毛筆擱在筆托上，對景弈道：“把這副對聯(lián)給蘇姑娘送過去。”“為什么？”“回禮。”景弈倒抽一口涼氣：“你要讓自己的墨寶流落民間？”若是讓宮里那一位知道，非得大發(fā)雷霆不可！--蘇小小從項公子的廂房出來后，去前院的書房看沈川在不在。她走了一路沒見到一家書齋開著門，她尋思著沈川手里或許有紅紙，她找沈川買幾張。奈何她來得不巧，沈院長帶著沈川回岳丈家過小年去了。蘇小小遺憾地離開書院。老頭兒叫住了她。“今天沒餅子！”蘇小小嚴(yán)肅地說。老頭兒揚了揚手指：“一個餅，一張紅紙。”蘇小小：“……”半刻鐘后，蘇小小抱著十張紅紙雄赳赳地出了后門。灑掃的小廝低聲問道：“少爺不是讓你……直接把紙送給蘇姑娘的嗎？”老頭兒啃了一口蛋黃酥：“昂。”那又怎樣？餅子真香！--上午又下了場雪，所幸只下了一小會兒便停了，沒太影響蘇小小的腳程。蘇小小到村子時正值中午，這個時辰鄉(xiāng)親們多在自個兒家里，然而大半個村的人聚在了老蘇家，將老蘇家圍的水泄不通。“姐！你回來啦！”在村口打水的蘇二狗瞧見了自家親姐，硬要跟著他打水、實則是來村口等候蘇小小的三個小豆丁，呲溜呲溜地朝蘇小小撲了過來！蘇小小彎下身子，讓三個小家伙撞了滿懷。她摸了摸三小只的腦袋：“大虎，二虎，小虎。”相處了一陣子，而今哪怕不數(shù)發(fā)旋，她也能分清誰是誰了。被叫對了名字的三小只開心極了，爭相拿發(fā)頂蹭她手心：“娘。”蘇小小已經(jīng)逐漸習(xí)慣此稱呼，不再強行糾正。她挼完三人的小腦袋，又摸了摸三人的小手：“冷不冷？”三人搖頭：“不冷。”等娘親，一點兒都不冷！蘇二狗的水打好了，一家子開始往回走。“老蘇家出什么事了嗎？”蘇小小問。蘇二狗哼道：“大表哥給老蘇家寫對福字和聯(lián)兒呢，里正和老蘇家的親戚也有，還說，若是一會兒有多的，就白送給鄉(xiāng)親們。大家都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搶到一副對聯(lián)兒，實在搶不到，搶個福字也成。”鎮(zhèn)上的對聯(lián)是很貴的，除了紅紙的成本，也需付給寫對聯(lián)的人一點辛苦錢，俗稱筆墨銀子。黃氏與陳浩遠這一出可謂是大手筆，給老蘇家掙足了顏面。方氏與楊氏出來貼對聯(lián)兒了，臉上喜氣洋洋的，鄉(xiāng)親們將她倆圍著，夸個不停。這時，吳家嬸子抱著哭鬧不已的小孫子打小蘇家擠了出來。大人稀罕春聯(lián)兒，孩子又不要，沒辦法，吳家嬸子只得先走了。她看見姐弟二人，忙道：“胖丫！二狗！陳秀才在寫對聯(lián)兒呢，快去要一副！他是你們表哥！一定會給你們的！”蘇二狗翻白眼，誰要那家伙寫的對聯(lián)！吳家嬸子朝老蘇家嚷道：“陳秀才！胖丫二狗來找你要對聯(lián)了！”此話一出，鄉(xiāng)親們瞬間朝姐弟二人望了過來。“不是說寫完老張家的就到我們了嗎？”“是啊，怎么又來了個要對聯(lián)的！有完美完了？”“搶不著的！人家可是陳秀才的表親！”蘇小小道：“大家誤會了，我們不是來要對聯(lián)的，路過而已。”黃氏可找到機會顯擺了，她得意又譏諷地笑了笑：“想要就直說，親戚一場的份兒上，一副對聯(lián)我們陳家還是給得起的！”蘇小小淡道：“說了我不要。”吳家嬸子勸道：“胖丫，別使性子了，你舅母都說送你了，干啥不要？”蘇小小霸氣地說道：“瞧不上！”蘇胖丫說啥？她……瞧不上？陳秀才寫的對聯(lián)，她居然瞧不上！蘇胖丫的話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只不過，大家并不認(rèn)為這是她的實心話，相反，只覺得她在講氣話！陳浩遠是誰呀，是比何童生更厲害的秀才，十里八鄉(xiāng)也難找出第二個！再來說這對聯(lián)兒，在除農(nóng)忙時節(jié)外一天只舍得吃兩頓飯的鄉(xiāng)下，那可是和大肉一樣的稀罕物了！誰過年不想討一副貼貼？“唉，早聽說兩家關(guān)系不好，上回還鬧得那么難看。”一個鄉(xiāng)親道。說的是黃氏與丈夫陳豐上小蘇家給私生子與蘇胖丫說親的事，蘇胖丫與新婚的俏郎君可是當(dāng)眾給陳豐兩口子打臉打得啪啪的。“換做是我，也沒臉來討對聯(lián)。”“秀才娘不與她計較，寬容大度送她對聯(lián)，她還不要？”“都說了是沒臉要。”有幾個鄉(xiāng)親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開了，上次在小蘇家的門口，這幾人卻不是這副嘴臉，而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只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為了得到陳秀才寫的對聯(lián)，大家?guī)缀跏且幻娴瓜蛄它S氏。黃氏被那句“寬容大度”討好得極為舒服，最后三兩副對聯(lián)兒反正是要送出去的，若能博個好名聲，順帶踩這丫頭一臉，她沒道理不同意。她裝模作樣地嘆道：“大家別說了，我那小姑子去得早，沒個娘在身邊照看，難免不懂事了些，我這個做舅母的難不成還能真與個孩子計較？”這話就只差沒明說蘇胖丫有娘生沒娘養(yǎng)了。黃氏自以為道理講得很好，一臉大度地說道：“算了胖丫，不為難你了，你叫我一聲舅母，這對聯(lián)我就送你了。”“啊，真送啊？那咱們怎么辦？”“是啊，等一天了！”“真是對不住了，胖丫畢竟是皓哥兒他表妹……不看……”黃氏話才說到一半，一轉(zhuǎn)頭，蘇胖丫人沒了！這這這、這死丫頭，又不等她把話說完就走了？！“死丫頭！你給我站住！”黃氏氣到發(fā)抖！蘇小小牽著三小只，不緊不慢地說道：“二狗，告訴她，陳浩遠寫的對聯(lián)，倒貼錢我都不要。”蘇二狗回頭，大聲道：“我姐說了！陳浩遠寫的對聯(lián)！倒貼錢我們都不要！”黃氏食指一伸，叉腰怒罵：“你個死丫頭！你就嘴硬吧！”嘴硬？蘇小小氣笑了。陳浩遠為人如何暫且不提，就他那字——方才方氏與楊氏貼出來的對聯(lián)兒，她看得可清楚了，與衛(wèi)廷的比差遠了！毫不夸張地說，拿他的字與衛(wèi)廷的比，簡直是越級碰瓷！“二狗，回去我們自己寫對聯(lián)。”蘇二狗再次回頭大聲道：“我姐說了！回去我們自己寫對聯(lián)！”蘇小小：這一句不用轉(zhuǎn)告……黃氏笑了：“好啊！你們?nèi)懓。懙贸鰜砦野杨^砍下來給你們！”當(dāng)她第一天認(rèn)識蘇胖丫嗎？一家三口，就沒一個識字的！正反不拿倒都不錯了！還寫對聯(lián)？這是把牛吹上天了！她倒要看看，姓蘇的一家子怎么收場！－－－－－－題外話－－－－－－稍后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