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靜寧公主自然是不會回答的。惠安公主覺得沒趣,不滿地哼了哼:“跟我你還藏著掖著,還是小跟班爽快!”提到蘇小小,二人同時沉默了。當初蘇小小與衛廷大婚時,她們兩個同時送她出嫁,輪到她們成親了,她卻不在京城了。“說好的剿完匪就回來的。”惠安公主嘀咕完,心頭一緊,“小跟班不會真的……”靜寧公主道:“她鬼精鬼精的,誰出事她都出不了事。”認識這么多年,蘇小小的本事,靜寧公主還是一清二楚的。何況這次剿匪本也不是多艱巨的任務,是陛下故意為之。至于為何這么久了還不回,許是路上被別的什么事耽擱了。誰讓那丫頭除了是赤影軍的首領,也是個貨真價實的大夫呢。-蘇小小到底是趕上了。馬不停蹄地奔襲了好幾日,一頭烏黑的秀發被吹得根根豎起,惠安公主與靜寧公主一睜眼,便看見一頭大口大口喘氣的小炸毛獅。惠安公主:“……”靜寧公主:“……”“小跟班!”惠安公主大叫一聲,“你怎么才回來?再晚一點我和靜寧可就要出嫁了!”蘇小小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猛灌了一口桃枝遞過來的涼茶,以茶代酒:“抱歉抱歉,來晚了,自罰三杯!”惠安公主看著她疲倦不堪的神色,忽然有些心疼:“晚一點其實也沒事的……”蘇小小拍拍傲人的小胸脯:“那怎么行?我答應過你們,一定會趕回來的!”兩位公主本該從各自的寢宮出嫁,不過昨夜惠安公主偷偷過來找靜寧公主的事瞞不過圣皇太后。圣皇太后一貫重規矩,宮人們本以為她會做點兒什么,誰知她只吩咐人去將惠安公主的東西拿過來。如此,便有了兩位十全婦人同時來坤寧宮為二位公主梳妝的一幕。“哎喲!好疼呀!”惠安公主被摁頭絞面,疼得嗷嗷的。“為什么她不疼?”她指向安安靜靜的靜寧。靜寧哪里會不疼?她只是沒吭聲而已。兩位十全婦人被惠安公主的率真可愛逗笑。蘇小小留意到靜寧公主一直盯著銅鏡中的自己不說話。她走過去,彎下腰身望向銅鏡中的靜寧,輕聲道:“寧寧在想什么?”靜寧公主張了張嘴,欲言又止。蘇小小知道她心中的顧慮,真摯地說道:“寧寧真美,駙馬一定會被寧寧迷得神魂顛倒的。”惠安公主聞言,扭過頭來看了看靜寧,很是被驚艷了一把。她認真點頭:“靜寧,我也這么覺得。”靜寧公主垂眸,睫羽顫了顫:“嗯。”很快,吉時到了,兩位公主披上各自的紅蓋頭,在宮人的攙扶下去昭陽殿給太皇太后磕了頭,又去壽康宮給圣皇太后、景太后磕了頭。圣皇太后看著不請自來、一屁股挨著自己坐下的景太后:“你有自己的寢宮。”景太后渾不在意地擺擺手:“都憋了三年了,孩子們給憋壞了,別讓她們跑兩趟了!”惠安公主深深點頭!圣皇太后:“……”公主大婚非比尋常,由禮部一手操辦,皇城司與禁衛軍全程護駕,婚鬧是不可能的,來一個蘇承拍死一個!沒錯,蘇承升官了,如今是皇城司的正統領。蕭重華特地將兩位公主的大婚安全事宜交由他負責,為的就是鎮壓衛家與蘇家那幾個混小子。畢竟,放眼全京城,也只有蘇承壓得住他們了。宮門口,兩隊迎親的隊伍規規矩矩地等候著。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轎子后探頭探腦的。蘇承騎在高頭駿馬上,不冷不熱地來到他身后:“出來。”蘇璃身子一僵:“不是吧……這也能發現……”蘇承當仁不讓地揪住他的耳朵,把他逮了出來。而后他眼神一掃,冷哼道:“還有你們幾個,衛宴你牢飯沒吃夠是不是?”“干我什么事?大哥讓我來的!是吧,大哥!”假扮成侍衛的衛六郎脫口而出。衛琛一巴掌拍上他腦門兒!詐你的,蠢貨!很好,新娘子還沒上花轎呢,兄弟倆齊齊暴露了。然而這并不是最慘的。只見下一秒,毫無破綻的景弈從人堆里走了出來。衛六郎目瞪口呆:“你又沒暴露……”景弈誠實地說道:“哦,我大義滅自己。”衛六郎:“……”衛琛:“……”蘇二狗、蘇祁、蘇鈺、魅姬、程心……統統被蘇承火眼金睛地揪了出來。蘇承大刀一揮,霸氣側漏地說道:“有我在,沒人可以在二位公主的大婚之日婚鬧!”站在隊伍最前方的蘇煊聽到了身后的動靜。他勾了勾唇角,看向一旁的另一位身著喜服的駙馬,問道:“清河兄,很緊張?”“沒有。”沈川一臉淡定,“蘇兄很緊張?”“沒有。”蘇煊的語氣更淡定。站在二人對面的內務府總管:“兩位狀元大人,你們能不能別摳樹皮了?新種的苗子都快讓你倆摳禿了!”沈川與蘇煊的神色同時一頓。蘇煊放下手,果斷甩鍋沈川:“他摳的。”沈川:“……”-按民間的規矩,妹妹出嫁,多是由家中兄弟親自送出府的。蕭舜陽在兩年前因謀反罪被景和帝貶為了庶人,蕭獨鄴去封地做了閑散親王,無召不得入京。倒也還有曾經的四五六皇子,不過他們儼然不夠分量送兩位長公主出嫁。景和帝親自來壽康宮接兩個妹妹。民間嫁女,多哭得肝腸寸斷。景和帝本以為也能看見感人至深的一幕,哪曾想殿里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冷靜。景太后猛給兒子使眼色,低聲道:“趕緊把你妹妹帶走!”煩死了,養了二十年了,再不嫁出去都要上天了!惠安公主拽了拽景和帝的袖子,小聲催促道:“哥哥快點,我要見阿煊!”景和帝嘴角一抽。另一邊,圣皇太后與靜寧公主也四平八穩的,禮數周到中帶著一絲淡淡的疏離。靜寧公主行了一禮:“兒臣,拜別母后。”圣皇太后眸光微動,捏緊了帕子。景和帝看了母女二人一眼,對圣皇太后道:“兒子與沈川年少相識,沈川是值得托付終身之人。”圣皇太后的嘴角翕動了數下,終究是望著靜寧開了口:“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自己選的,希望你將來不要后悔。”靜寧公主:“母后珍重。”-血霧彌漫的山林。一個渾身血污卻難掩一身傲骨的少女抱著一個匣子坐在冷冰冰的山坡上。一個面如冠玉的羸弱少年拿著水囊,仰頭喝了幾口,很注意沒碰到瓶口。他看向暮色下的少女:“方才為了保住這個匣子,姑娘險些喪命于山賊之手,但錢財乃身外之物。”少女認真地說道:“它不是錢財,是故土。我要去很遠的地方,可能這輩子都回不來了,要是哪天我死了,用它葬了我自己,也算入土為安了。”少年將水囊還給她:“多謝姑娘的水。”少女說道:“你帶上吧,我的人很快就到了,他們給我帶了很多吃食和水。”少年看著她:“姑娘……想回家嗎?”少女陷入沈思,眼底浮現了一抹掙扎,旋即若無其事搖搖頭:“家我早呆膩了,聽說南疆很好,我一定會喜歡上那個地方。”少年拱手告辭。他是偷跑出來的,被舅舅和外公發現可就慘了。“咳咳咳……”身體不好,真難受啊。“等等。”少女叫住他。“嗯?”少年轉過身來,因咳嗽,病懨懨的面龐上浮現起一抹淡淡的潮紅。少女怔怔看著他,良久才從那一眼萬年的驚艷中回過神來:“你長得真像我認識的一個故人……算了,應該只是巧合,你叫什么名字?”“阿煊。”“婳婳,我叫婳婳。”少年頷首。少女笑了笑:“我是去南疆成親的,我要嫁人了。”少年禮貌點頭:“恭喜。”“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閃開點兒,那是我嫂嫂!”衛六郎與蘇璃打打鬧鬧的聲音傳入了蘇煊的耳朵。蘇煊定了定神,望向身著鳳冠霞帔走出宮門的兩位公主。雖戴了蓋頭,可他依舊一眼認出了她來。她看似緩慢的步子里,有著藏不住的歡喜與輕快。惠安公主在蓋頭下悄悄地喚了一聲:“阿煊。”人潮涌動,但蘇煊聽到了。他安靜一笑:“公主,阿煊在。”這輩子,阿煊一直都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