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九時,小會議室里煙霧繚繞。吳石主持的作戰復盤會準時開始,與會者除了幾位相關部門的負責人,果然還有徐處長和趙副主任。兩人坐在靠后的位置,看似在認真聽會,眼神卻不時掃視全場,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
聶曦作為會議記錄和資料準備人,坐在吳石側后方。他面前攤開著厚厚的文件夾,里面是會議所需的各類圖表和文件。他神情專注,筆尖在紙上快速移動,偶爾為吳石遞上需要的參考資料,表現得一絲不茍。
會議進行到一半,討論到一處后勤補給線的細節時,吳石微微皺眉,看向聶曦:“敬之,我記得之前有一份關于三號公路橋承載力的補充勘測圖,怎么沒在附件里?”
聶曦立刻停下筆,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恍然和一絲歉意:“抱歉參謀長,那份圖可能需要去檔案室調取原始底圖核對一下,我馬上去取。”他邊說邊站起身,動作自然地將手中的鋼筆放在桌上,順手將面前那個厚重的文件夾合上,但似乎因為匆忙,并沒有像往常那樣順手鎖進抽屜,只是將它推到了桌角內側不太起眼的位置。
“快去快回。”吳石揮了揮手,目光重新回到地圖上。
聶曦應了一聲,快步離開了會議室,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座位。他的心跳微微加速,但步伐穩健,表情控制得滴水不漏。他知道,此刻會議室里,至少有四道目光正盯著他離去的背影,以及……他桌上那個未上鎖的文件夾。
他故意在檔案室磨蹭了大約十分鐘,仔細核對了圖紙,才拿著那份“遺漏”的勘測圖返回。推開會議室門的瞬間,他眼角的余光迅速掃過自己的座位。文件夾的位置似乎有極其微小的移動,但他不能確定。徐處長和趙副主任依舊坐在原處,趙副主任正低頭記錄著什么,而徐處長則端著茶杯,目光與他有一瞬間的交匯,那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
聶曦不動聲色地回到座位,將圖紙遞給吳石,然后自然地拿起文件夾,繼續記錄。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絲毫停頓或遲疑。他就像一臺精密儀器,完美執行了預設的程序。
會議又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結束。眾人陸續離開時,聶曦注意到徐處長在經過他身邊時,腳步似乎微微頓了一下,但什么都沒說,便和趙副主任一同走了出去。
會議室只剩下吳石和聶曦兩人。吳石沒有立刻離開,他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的目光銳利地看向聶曦。
聶曦微微點了點頭,用極低的聲音說:“魚餌……應該已經放出去了。”
吳石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掐滅了煙頭:“接下來,就看魚咬不咬鉤了。按計劃進行下一步。”
“是。”
接下來的半天,風平浪靜。徐、趙二人沒有再出現在參謀本部大樓,似乎一切如常。但聶曦能感覺到,水面之下,暗流正在加速涌動。他像往常一樣處理公務,但更加留意周圍的動靜。果然,下午臨近下班時,他察覺到一些微妙的變化:機要室孫主任看他的眼神多了一絲探究;平時幾個關系尚可的同僚,打招呼時似乎也帶著幾分疏離和謹慎。
傍晚,聶曦正準備下班,機要室的一個低級辦事員,也是他暗中觀察到的、與趙副主任有些遠房親戚關系的小王,鬼鬼祟祟地湊過來,壓低聲音說:“聶副官,您……您最近是不是在查什么案子?我聽說……督導辦那邊,好像對您有點……特別關注。”他說話時眼神閃爍,既想賣好,又怕惹禍上身。
聶曦心中冷笑,消息傳得真快。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一絲不悅:“胡說八道什么?我按參謀長指示辦事,查什么案子?做好你分內的事,別聽風就是雨!”他語氣嚴厲,帶著副官應有的威嚴。
小王嚇得一縮脖子,連連稱是,趕緊溜走了。
聶曦看著他的背影,知道戲已經開場了。徐、趙二人果然上鉤了,他們不僅“發現”了“追風”計劃,而且已經開始在內部散布消息,一方面試探反應,另一方面也是想制造壓力,逼他自亂陣腳。
假戲,已經開始真做。現在,就看這場戲,最終會演變成怎樣的結局了。聶曦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軍裝,挺直脊梁,走出了大樓。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必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謹慎,因為暗處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喜歡夢回沉默的榮耀請大家收藏:()夢回沉默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