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孝乾的初步“合作”,如同打開了一道泄洪的閘門,雖然最初流出的只是一些渾濁的、邊緣的泥水,但對于蓄謀已久的獵手谷正文而言,這已足夠證明大壩已然開裂。保密局依據蔡孝乾交代的零星線索,迅速逮捕了一批基層人員和搗毀了幾個外圍聯絡點,這場“風聲鶴唳”的清洗行動,既是對現有成果的鞏固,也是對更深處獵物的威嚇,更是對蔡孝乾這個“叛變者”的進一步裹挾——他已無路可退。
然而,谷正文的胃口,遠不止于此。他需要的不是幾條小魚小蝦,而是要將中共在臺的地下網絡連根拔起。蔡孝乾作為臺灣省工委的最高負責人之一,其價值在于他所掌握的核心機密——上級領導、核心潛伏人員、與大陸總部的聯絡渠道、重要情報的傳遞鏈條。蔡孝乾試圖用一些過時的、次要的信息來換取“平安富貴”,無疑是癡人說夢。
在確認蔡孝廉的心理防線已實質性崩潰、并初步嘗到“合作”的“甜頭”(暫時保住了性命)后,谷正文決定不再給他喘息和僥幸的機會,開始了深度挖掘。審訊的節奏和強度,陡然提升。
新的審訊,在一種更加高壓、更具針對性的氛圍下展開。審訊室恢復了以往的肅殺,強光燈再次直射在蔡孝乾蒼白憔悴的臉上。谷正文沒有再現身,取而代之的是他手下最冷酷、經驗最豐富的審訊專家。
“蔡孝乾!”主審官的聲音冰冷如鐵,沒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核心,“你之前交代的那些,不過是些邊角料,糊弄三歲小孩可以,想靠這個保命,是異想天開!”
蔡孝乾坐在鐵椅上,身體微微一顫,眼神閃爍,不敢直視對方。
“說!你的直接上級是誰?代號?如何聯絡?”審訊官單刀直入,問題直指要害。
“我……我不知道……都是單線聯系,他……他找我……”蔡孝乾聲音沙啞,試圖用地下工作的常規紀律來搪塞。
“放屁!”審訊官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你是工委書記,會不知道上線?什么時候聯系的?最后一次聯系是什么方式?通過誰?說!”
“時間……記不清了……方式……有時是死信箱,有時……是派人傳話……”蔡孝乾言語支吾,額頭冒汗,極力回避具體信息。
“派人?派誰?‘陳太太’?還是另有其人?死信箱在哪里?具體位置!”審訊官步步緊逼,不給他任何思考和組織謊言的時間。
“人……就是下面的人……地點……經常換,我……我真的記不清具體位置了……”蔡孝乾開始語無倫次,用“記不清”來抵擋。
“記不清?”審訊官冷笑一聲,拿起一疊文件,“那這些情報怎么來的?關于敵軍兵力部署、后勤補給的情報,這么詳細,是誰提供給你的?是你親自搞到的,還是你的下線?說!情報來源是誰?傳遞鏈條是什么?”
這個問題擊中了更核心的機密。蔡孝乾臉色大變,這些情報的來源,直接牽扯到潛伏在敵營最深處、價值最高的內線。他絕不能吐露半分!
“是……是下面人搜集匯總上來的……具體來源,我……我不直接過問……”他試圖將責任推諉給模糊的“下面人”。
“下面人?哪個下面人?‘老刀’?‘老李’?他們有多大能耐能搞到這種級別的軍事情報?”審訊官嗤之以鼻,“蔡孝乾,你還在耍花樣!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是不是以為,我們不敢動你?”
審訊官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副手拿起一根沉重的橡皮警棍,在手掌上輕輕拍打著,發出沉悶而充滿威脅的“啪啪”聲。冰冷的刑具雖然還未加身,但那種無形的壓迫感,讓蔡孝乾的恐懼達到了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