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日的清晨,天色未亮,空氣中彌漫著破曉前的寒意和緊張。聶曦穿上那套筆挺的侍從室少校軍官制服,對鏡整理衣領。鏡中的人,眉宇間帶著一絲刻意模仿的倨傲,眼神銳利,與平日的他判若兩人。朱諶之在一旁最后一次檢查了他的證件、調閱令副本以及藏在公文包夾層中的微型相機,確認萬無一失。
“記住你的身份,侍從室一處特派員,姓胡,有恃無恐,但不要過分張揚。你的任務是督促抽檢,不是審問,言多必失。”朱諶之低聲叮囑,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轎車會在九點二十準時拋錨,混亂持續大約九十秒。這是你唯一不引人注目進入的機會。”
聶曦深吸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臟,點了點頭。他將配槍仔細藏好,拿起公文包。兩人沒有再多言,只是用力握了握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八點五十分,聶曦提前抵達參謀本部西側門附近的一條僻靜小巷,隱在墻角陰影中觀察。西側門通常是后勤車輛和低級職員通道,此時已有零星的車輛和人員進出,哨兵檢查相對松懈,但依舊一絲不茍。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長如年。
九點十九分,一輛黑色的老舊轎車晃晃悠悠地駛向西側門,在距離哨卡十幾米處,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異響,引擎蓋冒出白煙,緩緩停在了路中央,恰好擋住了大半幅路面。司機跳下車,一臉懊惱地掀開引擎蓋檢查,嘴里罵罵咧咧。后面的車輛很快被堵住,不耐煩的喇叭聲響起,哨兵皺著眉頭上前查看情況,現場出現了一陣小小的混亂。
就是現在!聶曦眼神一凜,壓低帽檐,趁著哨兵注意力被拋錨車輛吸引的瞬間,從陰影中快步走出,混入兩個正走向大門、提著文件的文職人員身后,神態自若地朝著哨卡走去。
“證件!”一名哨兵例行公事地伸手攔了一下。
聶曦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不耐煩,從內袋掏出那個仿制得天衣無縫的侍從室證件,在哨兵眼前快速晃了一下,語氣帶著上位者的疏離:“侍從室,公務。”
哨兵看到證件上醒目的機關名稱和軍銜,又瞥見聶曦那不容置疑的氣勢,下意識地立正敬禮,甚至沒敢仔細核對照片,便揮手放行:“長官請!”
聶曦微微頷首,收起證件,邁著沉穩的步伐,迅速穿過大門,融入了參謀本部大院。第一步,成功!
進入大樓后,他按照朱諶之提供的路線圖,避開主樓梯,從側面一條相對安靜的輔樓樓梯直接上到三樓。走廊里偶爾有軍官和文員匆匆走過,沒人特別注意他。他很快找到了位于走廊盡頭、標識著“第三審查室(臨時)”的房間。房間門虛掩著,里面空無一人。
他推門進去,反手輕輕帶上門,但沒有鎖。房間不大,只有一張長桌,幾把椅子,陳設簡單。他走到窗邊,掀起窗簾一角,可以看到樓下西側門的混亂已經接近尾聲,拋錨車輛被推到了路邊。一切順利。
九點三十五分,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和鑰匙開鎖聲(隔壁房間)。聶曦的心提了起來。幾秒鐘后,他這間的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聶曦沉聲道,聲音保持著平靜。
門被推開,機要秘書李明德抱著一摞厚厚的、貼著封條的檔案袋走了進來,臉色蒼白,眼神躲閃,不敢直視聶曦。他將檔案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聲音有些發顫:“長……長官,這是B-7庫房調閱的……部分技術檔案,請……請查收。”他特意強調了“部分”二字。
“嗯。放這兒吧。兩小時后,原樣送回庫房。”聶曦面無表情地指了指桌子,語氣公事公辦。
“是,是。”李明德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幾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聶曦一人,還有桌上那摞散發著陳舊紙張和油墨氣息的檔案袋。封條上蓋著醒目的“絕密”字樣和編號。成功了!檔案到手了!
聶曦強壓住激動,迅速走到門邊,確認門外沒有動靜后,輕輕反鎖了房門。他回到桌邊,用顫抖而迅速的手,小心翼翼地撕開第一個檔案袋的封條(朱諶之準備了替代封條和仿制印章)。里面是厚厚的藍圖和技術說明書,標題是《江南造船廠大型船塢技術改造及艦船維修核心工藝圖冊》。
時間緊迫!他立刻掏出微型相機,調整好角度和光線,開始一頁一頁地快速拍攝。相機發出微不可聞的“咔嚓”聲,在寂靜的房間里卻如同驚雷。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心臟狂跳,但手卻異常穩定。每一張圖紙,每一行說明,都可能關乎未來的海防建設。
拍攝完第一袋,他迅速封好,打開第二袋:《鞍山鋼鐵公司高爐擴容及特種鋼材冶煉技術全集》。繼續拍攝……第三袋:《全國稀有礦產分布及提煉技術初步匯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聶曦全身心投入,忘記了危險,眼中只有那些珍貴的圖紙和數據。當他拍到第五個檔案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沉重而急促的皮靴聲!不止一個人!
聶曦的動作瞬間僵住!冷汗瞬間濕透后背!被發現了?!
皮靴聲在門口停下,隨即是粗暴的敲門聲!“咚咚咚!”一個粗獷的聲音喝道:“里面什么人?開門!保密局稽查隊!”
喜歡夢回沉默的榮耀請大家收藏:()夢回沉默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