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法酒。
一種消暑,性極涼的酒。
只能春天三月三這天釀制,只能用春酒曲三斤三兩,只能用深井水三斗三升,只能用黍米三斗三升,酒曲之糟糠不得讓豬狗羊雞鼠偷食,水須至清至凈,米須淘得潔白光亮,每人只許釀三甕,然后于中夜三更三點入地窖,藏至次年三月三方可開封,酒甕飲至一半,再加黍米三升三合,不加水加曲,三日后酒甕復滿,至夏、秋飲之,不能窮盡,所謂神異也。
依法治酒,所用自然不會簡單,是為成禮酒令之用。
酒令產生之初,是用以輔助酒禮的,在“酒以成禮”的西周時期,對飲酒的禮儀有著極為具體而又嚴格的規定,為維護酒筵上飲酒的禮法,還設有專門監督飲酒禮儀的“酒監”“酒吏”,來主持“觴政”。
春秋以后,隨著禮崩樂壞、帝王權貴飲酒之風的盛行,酒令漸漸為宴飲娛樂的助興游戲,但法酒之令卻始終堅持了下來。
而最近的故事,在齊悼惠王劉肥次子朱虛侯劉章,有一次他侍筵宮中,呂后令他為酒吏,他對呂后說:“臣為將門之后,請允許以軍法行酒。”
呂后未加思索便同意了,而后酒酣耳熱之時,呂后宗族有一人逃酒,悄悄溜出大殿,劉章立刻追出,拔出長劍就斬殺了那人。
劉章提著那人的腦袋回到了大殿,并說有人逃酒,已被軍法從事。
呂后大驚失色,卻因法酒和有言在先,連降罪劉章都做不到,只是散了場。
劉章此舉,是立國初年宮廷斗爭的一個表象。
五歲皇子閎、四歲皇子旦、三歲皇子胥的觶中,顯然是濃郁的酥茶,但七歲儲君這,卻是法度甚嚴的法酒,說不是故意為之,怕是說不過去。
“殿下,我居側席,代尊者飲。”霍去病愿意放棄尊卑,要坐到劉據身后,代劉據飲酒。
劉據搖搖頭,說道:“大漢儲君豈能不會飲酒?”
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能讓近處的那些面帶玩味笑容的公侯、宗室大臣們聽到。
衛青、霍去病、北軍十二將各據其位,坐到了下首的次席。
戌時首刻,會場掌事撞響了那口古鐘,三響之后,劉徹慢慢走了出來。
“陛下駕到!”
“陛下千秋萬歲!”
所有人同時起身,山呼道:“長樂未央!”
劉徹走到蘆葦席前,沒有坐入大案,直接端起大案上的酒爵,“大漢春秋鼎盛,皆仰諸卿之功德,或為稻粱謀,或為定國將,諸卿,共飲此爵!”
“多謝陛下!”
清涼略冰,沁脾甘醇的法酒一入喉,酒意瞬間上涌,好酒,最是醉人。
不少人的眼神落在了右邊上首位子上,但見儲君仰首,觶中兩合酒已空。
劉徹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人醉,才能做糊涂事,只聽他繼續說道:“今天的射獵,朕準備了一件特殊的賞物,哪位皇子最出色,就可以得到這件賞物。”
黃綢掀開。
一方璃龍金印立時顯現,有人失聲道:“太子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