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斬澤
和列侯的熱鬧不同。
宗室這里卻始終都熱鬧不起來。
因?yàn)樽谑依仙龠B宗正卿的面都見不到,不論多少人,什么時候去拜見,宗正府家老總是冷冷回答:“宗正卿身體不適,不能見客。”
宗室老少悻悻而去,你看我,我看你,搖頭嘆氣,幾日無話。
不過,連皇帝都有不得不見的人,又何況是宗正卿。
當(dāng)楚元王劉交之孫、紅懿侯劉富之子,漢高祖劉邦侄孫,以宗室隨二千石論議,為諸宗室冠,劉辟強(qiáng)登門拜訪時,宗正卿劉受親迎入府,絲毫不見不爽之色。
禮儀寒暄,仆役上茶,劉辟強(qiáng)沉得住氣,劉受更沉得住氣,絕口不提白鹿皮事。
但話再多,也總有個頭,當(dāng)聊到新年宗室會聚的事時,劉受無奈說道:“少卿(劉辟強(qiáng)字),我素來不在家中見族親和臣子,這你該是知道的。”
“其他時候都可以,但這次,宗正卿恐怕躲不過去了。”劉辟強(qiáng)淡淡笑道。
“不是我躲不過去了,是宗室躲不過去了。”劉受糾正道。
宗正卿和太常卿完全不同,陛下無論怎么苛責(zé)列侯的太常卿,那都屬于異姓外人,但宗正卿不同,都是劉姓皇族血親,甚至多為陛下叔伯長輩。
殺外人可以狠,殺血親再狠,就顯得過于刻薄寡恩了。
而刻薄寡恩四字,一直是歷代皇帝所忌諱的,因?yàn)椋@是真事。
劉氏諸皇皆如是。
“沒有什么區(qū)別,沒有了皇族人,宗正卿,是誰的宗正,又是誰的卿?”劉辟強(qiáng)入正題道。
立國不久,大漢宗室問題,相對簡單,在高祖皇帝、孝惠帝、呂后、孝文帝、孝景帝時期,實(shí)行郡國并行制,諸侯王直接掌握封地軍政大權(quán)。
在當(dāng)今陛下時,頒布推恩令分割封地,要求諸侯王子弟同分繼承權(quán)。
但和想象中的封國均等分配不同,單從制度層面來說,推恩令屬于天才級別的設(shè)計,非聰明至極、刻薄至極很難研究出這樣接近完美的陽謀。
“上古之時,諸侯所擁有的地盤不過方圓百里,與中央相比,強(qiáng)弱差異非常明顯,容易控制。
而當(dāng)今大一點(diǎn)的諸侯國,連城數(shù)十,地方千里。
對他們寬容一點(diǎn),他們就驕奢淫逸,對他們嚴(yán)苛一點(diǎn),則滋生反叛之心,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于他們實(shí)力仍然太強(qiáng)。
現(xiàn)在諸侯王的兄弟兒子人數(shù)眾多,但是漢法只有嫡長子可以繼承王位,其余子弟雖有骨肉之親,卻沒有任何土地封賞。
希望陛下利用這一問題,讓諸侯王推恩至所有子弟,使所有人都可以得到侯爵以及王國的土地封賞,諸侯子弟無不感激陛下恩德,諸侯王國則不需要中央的削減而自然分割變?nèi)酢!?/p>
這就是當(dāng)年主父偃給劉徹提的建議。
實(shí)際上,主父偃不是推恩令的首創(chuàng)者,這個策略的雛形,要?dú)w功于另一個天才,賈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