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問題,最復雜。”陳山河把目光轉向耿大壯,“大壯,甄別吸納人手這件事,你親自抓。幾條原則:第一,身上背著重案、有命案的,一概不要,那是火藥桶;第二,癮君子、控制不了賭癮的,不要,這些人遲早壞事;第三,只會蠻干、沒有腦子的,謹慎使用,安排到不太重要的位置;第四,優先吸納那些有一定專業技能、或者腦子靈活、懂得看形勢的。最重要的是,”他加重了語氣,“所有新進來的人,必須嚴格遵守我們立下的規矩,你給我盯死了,誰敢犯禁,第一次重罰,第二次直接清理出去,絕不姑息!”
“山河哥你放心!”耿大壯拍著胸脯,“這幫雜碎,要是誰敢不守規矩,我第一個廢了他!”
“至于李宏偉留下的那些‘關系’,”陳山河嘴角泛起一絲冷意,“暫時不要主動聯系。等他們穩不住,自己找上門來。到時候,再看價值決定是否維持。韓東那里……暫時當作不認識,但要通過其他渠道,讓他知道,我們手里可能還有一些關于他和李宏偉來往的‘紀念品’,讓他有所顧忌,但又不能逼得太緊。”
一條條指令清晰明確,將接收李宏偉“遺產”這盤錯綜復雜的棋,一步步分解開來。既有雷霆手段搶占實質利益,又有謹慎心思規避潛在風險,更包含了對未來發展的長遠謀劃。
“接收,不是為了重復李宏偉的老路。”陳山河最后總結道,目光掃過劉衛東和耿大壯,“而是要把他的東西,變成我們的養分,消化吸收,讓我們長得更壯,走得更遠。北林市的游戲規則,該變一變了。”
接下來的幾天,王朝這個新興的機器,在陳山河的掌控下,高效而隱秘地運轉起來。
東城的幾條街道上,悄然出現了一些新的面孔。他們不像李宏偉手下那樣張揚跋扈,穿著也更普通,但眼神精明,做事很有章法。他們挨家拜訪商戶,語氣客氣地提出“合作”意向,給出的條件比李宏偉時期優厚,但也明確劃下了紅線——不得從事違法活動,按時繳納“管理費”。大多數商戶在經歷了李宏偉時期的盤剝和最近的動蕩后,對這種相對“溫和”的接管,反而更容易接受,局面很快穩定下來。
幾家目標小店被順利接手,掛上了新的招牌,內部稍作整頓便開始營業。百樂門依舊大門緊閉,貼著封條,像一塊丑陋的傷疤,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的腥風血雨。
劉衛東則埋首于復雜的賬目和人際關系網絡中,開始小心翼翼地嘗試“轉型”。他篩選出部分優質且可控的賭場客源,通過極其隱秘的渠道,發出了“私人牌局”的邀請;同時,他開始物色懂金融、法律的專業人才,為成立小額貸款公司做準備。這是一個緩慢而充滿風險的過程,如同在懸崖邊上行走。
耿大壯的工作則充滿了江湖氣息。他設下“考場”,親自面試那些前來投靠的原李宏偉手下。他方法粗暴卻有效,能打的,就跟他對練幾手;有點腦子的,就出幾個難題考校;油嘴滑舌的,直接轟走。幾天下來,倒也甄別出了十幾個勉強可用之人,被打散編入原有的隊伍,由老人帶著,嚴加管束。
北林市的地下世界,經歷了一場劇烈的地震后,正在以一種新的秩序,緩慢地重塑。舊的王者已然隕落,新的勢力正在瘋狂地汲取養分,加速膨脹。
陳山河站在王朝歌舞廳的頂樓,俯瞰著這座逐漸被夜幕籠罩的城市。東區的燈火,有一小片已經悄然換上了“陳”字旗號。但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接收遺產帶來的不僅是地盤和財富,還有更多的目光、更多的敵意、以及內部急速擴張必然帶來的管理挑戰和派系苗頭。
王建軍絕不會坐視他成長為第二個李宏偉,甚至更可怕的怪物。韓東那樣的保護傘,能用,但更需提防。西城的殘余,其他區域的勢力,都在虎視眈眈。
“遺產”已經到手,但能否真正消化,并將其轉化為通向更高處的階梯,考驗的,是更深的智慧和更強的力量。
夜色中,陳山河的眼神愈發深邃堅定。龍騰北林之路,方才啟程,更猛烈的風浪,還在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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