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四爺?shù)拿?/p>
保衛(wèi)科的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老黑揮退了手下,包括那個還在哼哼唧唧、不斷提醒著他屈辱的“瘋狗”。辦公室的門緊緊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響,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壓抑的喘息和心臟擂鼓般的跳動。
恥辱感像毒藤一樣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要讓他窒息。陳山河那張布滿瘋狂血絲的臉,那句“禍不及家人”的咆哮,還有澡堂里那些工人驚懼又隱含快意的眼神……這一切都在他腦子里反復(fù)播放,每一次都像是在用銼刀刮他的臉皮!
他老黑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奇恥大辱?!被一個毛頭小子當(dāng)眾打臉,卻因為對方抓住了那點可笑的“道義”把柄而暫時束手無策!
明的不行,暗的也被堵死。
廠區(qū)里的手段,似乎一時間都奈何不了那個光腳不怕穿鞋的瘋子。
但這口氣,他絕對咽不下去!
必須找更能壓得住場面的人!必須讓陳山河付出遠(yuǎn)超死亡的代價!要把他徹底踩進(jìn)泥里,讓他永世不得翻身,才能挽回他老黑丟掉的威嚴(yán)!
一個名字,伴隨著更深沉的忌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從他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里浮了上來——
四爺。
北林市西城真正的地下皇帝,手眼通天,勢力盤根錯節(jié),據(jù)說早年是靠著狠辣和頭腦,在嚴(yán)打的風(fēng)聲里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洗白上岸,如今明面上做著正當(dāng)生意,暗地里卻依舊掌控著北林市大半的灰色地帶。像老黑這種廠區(qū)保衛(wèi)科的頭目,在四爺面前,充其量只是個看場子的邊緣人物,每年還得按時上貢,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不到萬不得已,老黑絕不想驚動這尊大佛。請神容易送神難,四爺?shù)娜艘坏┎迨郑瑥S區(qū)這點油水,以后還能剩多少到他手里,就難說了。
但眼下,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陳山河那瘋子已經(jīng)豁出去了,再不把他壓下去,自己別說油水,連位置都可能不穩(wěn)!
權(quán)衡利弊,那點肉疼比起眼前的位置和臉面,似乎又不算什么了。
干了!
老黑猛地站起身,臉上的橫肉抽搐了一下,眼神變得決絕而陰鷙。他沒有用辦公室的電話,那太容易被監(jiān)聽。他換上一件不起眼的舊大衣,壓低帽檐,像個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溜出了保衛(wèi)科,走出了廠區(qū)。
他在寒風(fēng)凜冽的街道上走了二十多分鐘,最終拐進(jìn)了一個偏僻的、寫著“公用電話”牌子的小賣部。扔下幾分錢,要了那個他牢記于心、卻極少撥打的號碼。
手指在冰冷的轉(zhuǎn)盤上慢慢劃過,每一聲“噠”響,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
電話接通了,那邊是一個冷淡、毫無情緒的聲音:“喂,找誰?”
“麻煩轉(zhuǎn)告四爺,”老黑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恭敬,“我是北林機械廠的小黑,有……有要緊事稟報。”
那邊沉默了幾秒,似乎是在確認(rèn)什么,然后才淡淡道:“等著。”
漫長的等待。聽筒里只有電流的雜音,和老黑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聲。他甚至能聽到小賣部老板嗑瓜子的聲音,每一聲都讓他更加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