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王朝歌舞廳破例沒有對外營業。厚重的卷簾門早早落下,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窺探。然而,內部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與往日的歌舞升平截然不同。
大廳中央的舞池區域被清空,臨時擺放了幾排從各處搜集來的長條凳。此刻,這些凳子上坐滿了人,黑壓壓一片,幾乎囊括了陳山河集團目前所有的骨干成員以及新近吸納的大小頭目。粗粗算去,竟有近百人之多。
人群按照隱約的界限分坐著。靠前幾排的,是以耿大壯、劉衛東為首的最初班底,以及像胡小軍這樣立下大功、已被視為核心的成員,他們人數不多,只有二十來個,但個個神情沉穩,腰桿筆直。后面幾排,則是魚龍混雜的新晉人員,他們穿著各異,神色間帶著好奇、緊張、敬畏,甚至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桀驁。彼此交頭接耳,大廳里彌漫著一種躁動不安的嗡嗡聲。
沒有音樂,沒有酒水,只有頭頂白熾燈發出的刺眼亮光,將每一張面孔都照得清晰無比。
突然,通往二樓的樓梯口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嗡鳴聲瞬間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樓梯。陳山河出現了。他依舊是一身簡單的黑色衣褲,沒有多余的裝飾,但步履之間,自然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勢。他身后,左邊是面色冷峻、眼神如鷹隼般掃視全場的耿大壯,右邊是戴著眼鏡、捧著一本厚厚冊子、神情嚴肅的劉衛東。
三人走下樓梯,來到舞池前方臨時搭建的一個半米高的小臺子上。陳山河站定,目光平靜地掃過臺下近百雙眼睛。他的目光并不兇狠,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所過之處,無人敢與之對視,紛紛低下頭或移開視線。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今天把大家叫到這里,只為一件事。”
陳山河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角落,帶著金屬般的質感。
“立規矩?!?/p>
他頓了頓,讓這三個字在寂靜中沉淀。
“我知道,在座的很多人,以前跟著宋老六,跟著李宏偉,或者自己在街上混。你們有你們習慣的那套活法,打架、收錢、看場子,覺得這就是江湖。”
他的語氣很平淡,沒有批判,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但今天,我告訴你們,那一套,過去了?!?/p>
“從你們選擇走進這個門,跟著我陳山河的那一刻起,以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得給我扔到北林河里去!”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我這里,不是垃圾堆,不收破爛!我要的,是能一起做事,一起賺錢,一起站穩腳跟的兄弟,不是只會好勇斗狠、欺軟怕硬的混混!”
臺下不少人神色變幻,尤其是新來的人員,有的面露不服,有的則陷入思索。
“規矩,是底線,是紅線,更是我們以后能走多遠的保障!”陳山河繼續道,語氣放緩,但分量更重,“今天,我把話放在這里,規矩立下了,就不是兒戲。誰碰,誰就得付出代價!”
他側過身,對劉衛東微微頷首。
劉衛東上前一步,翻開手中的冊子,扶了扶眼鏡,用清晰而冷靜的聲音開始宣讀:
“《山河集團內部管理暫行條例》,第一條:嚴禁欺壓良善,騷擾普通商戶、居民。違者,視情節輕重,杖責二十起步,直至驅逐。”
“第二條:嚴禁內部械斗,拉幫結派。所有糾紛,須上報,由執法隊裁定。私自動手者,不論對錯,雙方皆嚴懲不貸!”
“第三條:嚴禁吸毒、賭博(指內部人員沉迷,非指控制的場子)、以及任何形式的貪污、挪用公款。違者,廢一手,追回贓款,永久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