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的好成色。”老油條吐出一口濃煙,“廢鐵價,銅件加三成。愛賣賣,不賣滾蛋。”
劉衛東臉上的笑僵了一下,看了陳山河一眼。陳山河攥緊了拳頭,沒說話。他知道這就是任人宰割。
“行!油爺您說了算!”劉衛東咬咬牙,應了下來。
老油條這才從懷里掏出個臟兮兮的桿秤,讓耿大壯把麻袋卸下來過秤。過程很慢,秤砣挪來挪去,老油條嘴里嘟囔著誰也聽不清的數字。
最后,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從腰間一個油膩膩的布包里,掏出一疊厚厚的、皺巴巴的毛票,蘸著唾沫數了一遍,又數了一遍,才遞給劉衛東。
“數好了,離了這兒,少了多了,老子可不認。”
劉衛東接過那疊票子,手指都在微微發抖。他快速數了一遍,又遞給陳山河。陳山河也數了一遍。
比預想的少了點,但……確確實實是一筆錢!一筆能救命的巨款!
“謝了,油爺!”劉衛東把錢緊緊攥在手里,臉上笑開了花。
老油條不耐煩地擺擺手,像是趕蒼蠅,重新蹲回門口抽煙去了,不再看他們一眼。
三人如蒙大赦,推著空三輪車,幾乎是跑著離開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直到拐出岔道口,重新看到零星的路人,劉衛東才猛地停下腳步,靠著墻根,大口大口地喘氣,然后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揚了揚手里那疊錢。
“操!成了!山河!大壯!咱他媽成了!”
耿大壯也咧開嘴憨笑起來,撓著后腦勺。
陳山河沒笑。他看著那疊沾著油污和汗漬的毛票,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著。這筆用恐懼和冒險換來的錢,沉甸甸地壓在他的手上,也壓在他的心上。
但無論如何,父親的藥費,有著落了。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將錢仔細地揣進內衣口袋,貼肉放著。
“走。”他只說了一個字,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決心。
三輪車吱吱呀呀地響著,載著三個年輕人和他們第一次鋌而走險的收獲,碾過冰冷的夜色,朝著醫院的方向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