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梨再次睜開眼時,視野先是模糊,然后逐漸聚焦。
首先感知到的是無處不在的痛。
頭痛欲裂,仿佛有鋼針在顱內(nèi)攪動;左腿沉重而麻木,被石膏緊緊禁錮著,傳來一陣陣鈍痛;身上多處擦傷和軟組織挫傷也在叫囂著,提醒著她昨夜經(jīng)歷了一場怎樣的浩劫。
“你醒了?”
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拿著新的輸液瓶走進來,一邊熟練地更換,一邊開口:“真是萬幸。昨天晚上那場車禍太慘烈了,監(jiān)控顯示是貨車全責(zé),那司機……唉,當(dāng)場就沒了。”
“你能撿回一條命,真是不幸中的萬幸。路人急救電話打得及時,目前看,生命體征是穩(wěn)定了,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你這腿……”
晚梨根本沒有聽清醫(yī)生后面的話。
“當(dāng)場死亡”四個字像魔咒一樣在她耳邊盤旋。一個生命的消逝,與她這場無妄之災(zāi)緊密相連。
而更深的寒意,是從心底里彌漫開來的——在她瀕死的那一刻,她丈夫的冷漠,比這場致命車禍更讓她覺得刺骨。
她低著頭,長發(fā)垂落,遮住了蒼白的臉頰。
醫(yī)生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關(guān)切地問:“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特別不舒服?”
晚梨緩緩抬起頭。
那一瞬間,醫(yī)生微微怔住了。
眼前的女子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干裂沒有一絲血色,可那一雙原本應(yīng)該很漂亮的眼睛,此刻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血絲。
“沒什么,”晚梨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醫(yī)生,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休息一下。”
她的語氣平靜得近乎詭異,與那雙飽含創(chuàng)傷的眼睛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醫(yī)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囑咐了一句“有事按鈴”就帶上了房門。
病房里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
晚梨艱難地挪動身體,從床頭柜上摸到自己的手機。屏幕已經(jīng)碎裂,但還能使用。
她想打電話給她最好的朋友徐意。
然而,就在指尖觸碰到撥號鍵的那一刻,手機屏幕上方自動推送的一條朋友圈更新提示,鬼使神差的,她點開了朋友圈。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了——蘇北珊更新了一組六宮格照片。
第一張是她的精致單人照,笑靨如花。
第二張,她親昵地依偎在景塵洲身側(cè),男人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笑容松弛。
后面是幾張熱鬧的大合照,景塵洲的兄弟圍在蘇北珊身邊,眾星捧月。
照片背景里,一條醒目的橫幅:“歡迎我們的蘇公主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