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帶聲越來越近,像鐵皮罐頭在水泥地上滾動,一下一下砸在我太陽穴上。阿寶還躺在那兒,臉色發青,手指抽了一下,嘴里又蹦出兩個字:“三……二……”
我盯著他后頸那圈藍光,心跳比他還亂。
沒時間了。
我把背包往墻角一推,羅盤甩在地上,指針轉得跟抽風似的。這玩意兒平時只能測個風水吉位,現在得讓它當雷達使。我趴在地上,耳朵貼著鐵皮,聽外面動靜。血刃的機械腿走得很穩,但每一步都帶著液壓裝置泄壓的嘶聲,說明他快到攻擊距離了。
我摸出針灸包,翻出七根銀針。這些針沾過金銀花粉和鐵晶粉,老藥頭用它們穩住了阿寶的基因鏈,說不定也能當引子喚醒亡靈殘識。我咬破手指,在集裝箱四角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符。血寫的不持久,但我也沒別的選擇了。
“不是求你們保我。”我低聲說,“你們死的時候都被機械殺了,現在那個東西又來了——想報仇嗎?”
腦子里嗡了一聲,三十七道低語猛地炸開,像是有人在我顱骨里開了個菜市場。我疼得眼前發黑,差點跪下去。這時候可不能暈,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硬撐著把手按在地上,啟動亡靈語者能力。
篩選。
只找那些死于機械暴力的殘尸。
一個、兩個……七個曾經是實驗體維護員,被失控的機械臂撕碎;三個是安保,被高壓水刀割斷喉嚨;還有一個,居然是幽影組織的清潔工,因為撞見一場活體解剖,被當成測試品塞進了改造艙。
他們的怨氣最重。
我集中精神,把這群人的殘尸往外圍拉。同時把沾藥的銀針一根根插進鐵皮縫隙,針尾連著從醫療箱拆下來的金屬片,拼成個簡陋的導電環。這是電磁陷阱的核心,成敗就看這一下。
外頭的聲音停了。
履帶不再響,連液壓聲都沒了。
我知道他到了。
集裝箱頂部傳來輕微震動,像是有人在試探承重。下一秒,一道銀光斜劈而下,水刀切開鐵皮發出刺耳的刮擦聲,腐蝕液順著裂縫滴落,在地面冒起白煙。
我立刻拍地,電流順著冷凝液形成的導線沖進金屬網。瞬間,水刀內部爆出一串火花,血刃的機械臂猛地一抖,刀鋒偏了半寸,卡在箱壁中間動不了。
就是現在!
我大吼一聲:“你們也被人當零件拆過!現在輪到他了!”
地面開始震。
三十具亡靈殘識浮了出來,影影綽綽圍住集裝箱。他們沒有實體,碰不到人,但全都撲向血刃的機械關節,虛影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膝蓋、肘部、肩軸。雖然不會造成傷害,但干擾了他的平衡系統。
血刃站在破口處,機械眼紅光閃個不停。他用力甩手,幾道殘影被震散,可新的立刻補上。他的動作變得遲緩,像被看不見的藤蔓纏住。
“目標鎖定。”他開口了,聲音像是收音機調頻時的雜音,“清除指令未解除。”
我沒理他,趕緊檢查阿寶。他還在燒,但呼吸還算平穩,藍光維持在肩胛位置,嘴里繼續數:“一……零……”
剛數完,他又吐出一句:“門開了。”
我心頭一緊。這不是預警,是記憶回放。上次他說這話,是在亡靈殘識傳遞信息的時候。難道……血刃背后還有什么?
沒空多想,頭頂的破洞越來越大。血刃單手扯住水刀,硬生生把卡住的部分拔了出來。高溫讓刀身發紅,他抬手就要再砍。
我抓起羅盤往地上一摔,順勢將最后一根銀針釘進自己掌心。疼讓我清醒了一瞬,借著這股勁,調動元素操控,在破口周圍凝聚出一層薄薄的金屬膜。這是用地下鐵屑臨時吸附起來的屏障,撐不了多久,但能爭取幾秒。
水刀再次落下,金屬膜應聲裂開,但碎片沒有飛散,而是被我控制著反彈回去,打在他機械臂的接縫處。幾顆螺絲崩飛,他的右臂明顯卡頓了一下。
“你修不好自己的破銅爛鐵?”我靠在墻邊喘氣,“天天拿把噴水管到處戳,煩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