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外面那股酸腐味淡了些,但空氣還是悶得讓人喘不過氣。我靠在集裝箱角落,后背貼著鐵皮,冷汗順著脖子往下流。剛才強行讀取亡靈殘識,腦袋到現在還在嗡嗡響,鼻腔里還有點腥甜。
阿寶躺在我旁邊,呼吸比之前穩了點,可體溫一點沒降。我伸手摸他額頭,燙得像塊燒紅的鐵片。他后頸那串藍光又往上爬了一截,已經快到耳根,顏色也更深了,像是要從皮膚底下滲出來。
“你再這么燒下去,腦子真成漿糊了。”我一邊說,一邊翻背包。
針灸包還在,薄荷葉剩了小半袋,金銀花粉結了塊,勉強能用。水囊里還有一點冷凝液,是前天晚上從鐵皮上刮下來的,沒被酸雨污染。
我扯出一塊干凈布條,把薄荷葉和金銀花碾碎,混進水里攪了攪,又加了一小撮鐵晶粉。這玩意兒本來是用來做催化劑的,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看能不能壓一壓他體內亂竄的能量。
藥汁顏色發黑,氣味沖鼻。我捏住阿寶鼻子,把液體一點點灌進他嘴里。他嗆了一下,咳出半口,剩下的倒是咽了進去。
過了幾分鐘,他呼吸節奏變了,從急促變得深長。藍光頻率慢了下來,沒再繼續蔓延。
有效果。
我松了口氣,剛想擦把臉,左手突然一抽。太陽穴又開始脹,耳邊響起雜音。
不是風聲,是人聲。
三十七道亡靈殘識又開始鬧騰了。平時只是背景噪音,現在卻像有人在我腦子里吵架,吵得我沒法集中精神。
“閉嘴。”我低聲罵了一句,用力掐了下眉心。
沒用。
我只好掏出銀針,挑了根最細的,扎進自己合谷穴。這是以前在醫院值夜班時學的土辦法,疼感能讓神經重新聚焦。針一進去,腦子清明了幾秒。
夠了。
我轉頭看向阿寶,準備給他來一輪十宣穴放血降溫。剛拿起三棱針,眼角余光掃到對面陰影里動了一下。
一個人影從隔壁集裝箱爬了過來。
佝僂著背,動作卻不慢。走近了才看清,是個老頭,滿臉褶子,眼窩深陷,頭發胡子都灰白了。他沒手,雙臂空蕩蕩的,可右腳趾夾著一根銹跡斑斑的銀針,正一下一下剔著牙縫。
我立刻繃緊身體,手按在針灸包上。
老頭停下動作,看了我一眼,又低頭看了看阿寶,腳趾輕輕點了點地面,像是在寫字。
我沒看懂。
他抬起左腳,在泥地上劃了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