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寒對她的戒備和驚怒似乎毫無所覺,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
他目光平靜,甚至稱得上柔和,聲音低沉,如同山澗清泉淌過沉靜的玉石:“累了?”
他的視線掃過云凝略顯疲憊的眉眼,“是因為我?”
云凝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強行壓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質問和怒火。
她定定地看著他,那雙清澈卻深不見底的冰魄之眸里,沒有窺探,沒有惡意,只有一種近乎探究的平靜。這讓她蓄起的力氣像打在棉花上,憋悶得厲害。
她抿緊唇,選擇了沉默。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難道說“對,就是因為你這邏輯怪異的‘護持’讓我頭疼欲裂”?這話說不出口。
君墨寒似乎也并不執著于她的回答。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云凝下意識緊握成拳的手上,那纖細卻蘊含著毀天滅地力量的手腕上,纏繞著某種看不見的沉重。
“凝兒。”
再次開口,他的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也更……認真。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語調,不再是討論“飯勺”邏輯時的嚴肅,也不是宣布“護持”時的理所當然,而是一種……似乎帶著溫度、試圖觸碰到什么的……傾訴感。
云凝的心跳,不知為何,漏跳了一拍。
“我知道,”君墨寒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清晰而有力,穿透了帝凰殿寂靜的空氣,“你曾經經歷的一切,煉獄般掙扎求存,獨自背負血海深仇……那些刻骨銘心的痛苦與絕望,讓你很難,幾乎不可能,真正地去信任任何人。”
云凝的指尖猛地蜷縮了一下。那些刻意塵封的、血與火交織的記憶碎片,被這四個字——“曾經經歷”——輕易地揭開了一絲縫隙。
“因為那時的你,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君墨寒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時空,直指她的靈魂深處,“你的天塌下來,只能自己頂著。你的路斷了,只能自己劈開荊棘再走。你的敵人洶涌而來,你只能自己成為那道絕望中依舊嘶吼著沖殺出去的血色鋒刃。你習慣了,也必須習慣,一切都靠自己拼出來,一切決定都自己做主,因為命運從未給你依賴的機會。”
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敲打在她靈魂最深處、最隱蔽的創傷上。那些被她用帝尊的威嚴、用無盡的殺戮、用堅硬如鐵的外殼層層包裹的、屬于“云凝”這個“人”而非“帝尊”的脆弱和孤獨。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到不再理會這些,卻被這個男人一眼看穿,并平靜地、毫不避諱地說了出來。
一股強烈的酸澀毫無預兆地沖上鼻梁,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用力咬住下唇,倔強地不讓任何軟弱流露出來。
君墨寒的目光始終鎖定著她,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水光和隱忍的痛楚。他眼底深處那萬年不化的冰層似乎被投入了一顆小小的石子,蕩開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我同樣清楚,”他的聲音更輕了一些,像是在安撫,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身為帝尊,站在萬道之巔,俯視這蕓蕓眾生,能威脅到你的人與事,在這天地間確實已經寥寥無幾。你強大無匹,足以主宰自身命運。”
他停頓了一下,那雙璀璨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與其身份極其不符的、極其稀有的、真實的“疲態”。
“可是,凝兒,帝尊也是人。縱使與天同壽,縱使力量如淵似海……只要活著,”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只要心還在跳,這漫長悠遠、無盡孤獨的歲月里,總會覺得累的。”
云凝呼吸一窒,震驚地看著他。她從未想過,這樣的話會從君墨寒——這位被諸天傳頌為冰冷無情、亙古不變、超然物外的上古神尊——口中說出。
他似乎捕捉到了她的震驚,微微點了點頭,像是在承認。
“包括我自己。”
簡單的五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云凝的心湖深處,激蕩起洶涌的浪潮。他也會累?強大如他,也會感到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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