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根烤腸，眾生癲狂（第3頁）

所有還能動彈的人，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如同瘋狗一般，爆發(fā)出生命中最后的力量，瘋狂地撲向那烤腸墜落的地點！他們嘶吼著，推搡著，踐踏著，眼中只有那半根能維系生命的肉食！

一個男人剛剛抓住烤腸，還沒捂熱，就被旁邊沖來的女人用指甲狠狠抓破了臉，烤腸脫手飛出；一個老人踉蹌著想去撿，卻被身后沖來的壯漢一腳踹倒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來；趙強憑借著一股兇悍撞開幾人，手指幾乎觸碰到烤腸，卻被另外幾個同樣紅了眼的人撲上來，扭打在一起，雪地上頓時濺開點點鮮紅。

場面徹底失控，人性的外衣被徹底撕碎，只剩下最原始、最野蠻的獸性。他們像一群爭奪腐肉的鬣狗，在冰冷的雪地上翻滾、廝打、咒罵、哀嚎。有人被打得鼻青臉腫，有人被扯掉了頭發(fā)，有人手指被踩斷，卻依舊瘋狂地朝著那半根烤腸的方向蠕動。

王太太也擠在人群中，她早已沒了貴婦的儀態(tài)，頭發(fā)散亂，眼神瘋狂，試圖去抓取，卻被混亂的人潮推來搡去，摔了好幾個跟頭，狼狽不堪。

就在這混亂到極致的爭奪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一直蜷縮在人群外圍、穿著破爛棉襖、瘦小得幾乎被忽略的小男孩。他看起來不過七八歲，臉上臟兮兮的，嘴唇凍得發(fā)紫，眼神卻像受驚的小鹿，又帶著一絲異常的機敏。

他一直死死盯著那半根在無數(shù)雙手腳間翻滾、始終未被任何人真正吞下的烤腸。

就在烤腸又一次因為爭搶而被意外踢飛，滾落到離人群邊緣稍遠一點的雪地時，那個瘦小的身影動了！

他像一道閃電，或者說，像一只在雪地里潛行已久的幼獸，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速度，猛地從人縫中竄出，撲向那半根烤腸！

他的動作快得驚人，甚至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在幾個離得近的大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他已經(jīng)一把將烤腸抓在手里，看都不看，直接塞進了嘴里！

他甚至沒有咀嚼，只是拼命地、用力地伸長脖子，喉結(jié)劇烈滾動，硬生生將那半根冰冷的、沾滿了泥土和雪屑的烤腸，整個囫圇吞了下去！

“呃……”

吞下烤腸后，他因為噎住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嗚咽，小臉憋得通紅，但那雙眼睛里，卻瞬間爆發(fā)出一種劫后余生般的、微弱卻真實的光亮。

整個混亂的場面，因為這一幕而出現(xiàn)了剎那的死寂。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呆呆地看著那個蜷縮在雪地里、因為吞咽困難而不斷咳嗽的瘦小身影。

他們拼死爭奪、打得頭破血流的東西，竟然……被一個最不起眼的小孩子，用這樣一種方式，奪走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憤怒和更深的絕望，籠罩了所有人。

蘇銘站在觀測塔內(nèi)，透過那條縫隙，冷漠地看完了這場爭奪的全過程，直到那小男孩吞下烤腸。

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他緩緩關(guān)上了通風縫隙，將外面的寒冷與瘋狂重新隔絕。

轉(zhuǎn)身，離開。

仿佛剛才拋下的，并非能引發(fā)血戰(zhàn)的半根烤腸，而只是一粒無關(guān)緊要的塵埃。

堡壘內(nèi)，溫暖如春，食物豐足。

堡壘外，為了半根烤腸，眾生癲狂，人性盡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