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與抉擇
殘破的201號要塞,在張勇帶來的黑甲軍以及緊急物資的支援下,如同一個失血過多、卻頑強挺過來的重傷員,正在艱難而緩慢地恢復著一絲生氣。
土系、金系等擁有相關異能的進化者們,在軍官的組織下,日夜不停地修補著破損的城墻與防御工事。閃爍著土黃色或金屬光澤的能量,如同最靈巧的工匠之手,將一塊塊崩裂的合金板材重新熔鑄、拼接,將坍塌的墻體一寸寸壘起。雖然進度不快,但至少遏制住了防御體系持續惡化的趨勢。
臨時搭建的醫療營地內,來自第十二要塞的高效治療藥劑和先進的醫療設備發揮了巨大作用,許多原本只能等死的重傷員被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后勤倉庫里,原本見底的能源晶石和營養合劑儲備得到補充,讓疲憊不堪的守軍終于能吃到一頓像樣的熱食,緊繃的神經得以稍稍放松。
表面上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援軍的強大實力,如同定海神針,穩住了因秦破軍戰死而瀕臨崩潰的軍心士氣。
然而,在要塞中央那座被臨時加固、作為中軍指揮所的堡壘內,氣氛卻與外面的“欣欣向榮”截然不同。
壓抑,沉重,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張勇坐在一張由金屬殘骸粗糙拼接而成的長桌前,面前攤開著一張巨大而精細的第九戰場東線區域星圖(實體投影)。星圖上,代表敵我勢力的光點與線條錯綜復雜,但此刻,他的目光卻死死鎖定在代表著201號要塞和202號廢墟之間的那片狹長區域。
他已經盯著這片區域看了整整兩天。
兩天里,他派出了自己帶來的最精銳的黑甲偵察小隊,甚至親自帶著幾名心腹,以超越常規偵察范圍的距離,在周邊星域進行了數次高風險、高強度的隱蔽搜索和能量掃描。
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探測手段,查閱了201要塞殘存的所有近期偵察記錄,審訊了所有可能接觸過敵情的斥候和幸存者。
結果卻令人費解,乃至……不安。
一無所獲。
沒有大規模狗頭族軍隊調動的能量痕跡殘留,沒有發現任何成建制的敵軍營地或補給線,甚至連之前李振國將軍匯報的、那些在秦破軍戰死后仍在遠處活動的狗頭族小股斥候,也仿佛憑空蒸發了一般,再未出現。
庫斯卡率領的那支,由一名半神統領、至少包含數十萬SS級及以上精銳、足以碾壓當時201要塞防御的龐大軍隊,就這么在擊殺了秦破軍之后,轉向,朝著早已廢棄的202號廢墟方向“去”了,然后……消失了。
無聲無息,無影無蹤。
這完全不符合狗頭族一貫囂張、殘忍、喜歡用絕對力量碾碎一切的作戰風格!更不符合庫斯卡那老狗急于立功、性格暴戾的作風!
“格林!”張勇的聲音打破了指揮所內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抬起頭,看向侍立在一旁、神色同樣凝重的副官,也是他帶來的黑甲軍中的一名資深指揮官,“你確定,結合所有情報分析,庫斯卡所部,在轉向時,其主力仍然保持著完整建制,數量超過百萬?并且沒有與其他已知的狗頭族軍隊匯合或分兵的跡象?”
被稱為格林的副官,是一名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的中年漢子,同樣擁有SSS級實力,攻擊力接近百萬門檻。他上前一步,聲音沉穩卻帶著同樣化不開的疑惑:“回稟副帥,屬下與情報參謀反復核對、推演過。根據秦將軍殘部最后傳回的消息,以及我們對戰場殘留能量和行軍痕跡的逆向分析,庫斯卡大軍在‘斷脊山谷’之戰后,主力損失微乎其微,士氣正盛。其轉向202廢墟的行軍隊列完整,能量反應集中,規模絕對在百萬以上。至于匯合或分兵……以我們的監控范圍和現有技術,未能發現相關跡象。它們就像是……走進了202廢墟那片區域,然后被一張無形的巨口,吞噬了。”
“吞噬……”張勇喃喃重復著這個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金屬桌面,發出“篤、篤”的輕響。他看起來年輕英武,仿佛只有二十七八歲,但實際年齡早已超過一百二十歲。漫長的歲月里,他經歷過人族與狗頭族之間無數場大大小小的血腥戰役,從尸山血海中爬出,親手斬殺的狗頭族半神級強者,就有十七位之多!他對狗頭族的戰術、習性、強者特點可謂了如指掌。
但眼前這種情況,這種超出常理、違背邏輯的“消失”,他確實從未遇到過。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妖”在何處?
一個可怕的、令他脊背發涼的猜想,如同毒蛇般,悄然鉆入了他的腦海,并且迅速纏繞、收緊!
“如果……如果庫斯卡這支軍隊的‘轉向’和‘消失’,本身就不是為了攻占201要塞,甚至不是為了任何具體的戰術目標……”張勇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干澀,“如果……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陷阱?一個專門針對……像我這樣的‘君王候選人’的誘餌和牽制?”
指揮所內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
格林和其他幾名核心將領的臉色,同時變得煞白!
“副帥,您的意思是……”格林的聲音有些發顫。
張勇猛地站起身,走到星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代表著201要塞的光點上,然后劃出一條虛線,連接到代表第十二要塞、以及其他幾處人族重要據點、乃至后方幾個資源世界的坐標上。
“想想看!”張勇語速加快,眼中電光閃爍,顯示出內心的劇烈波動,“我們黑甲軍,常備五位君王坐鎮中樞,但各自也有鎮守區域和職責。君王候選人數量更少,是重要的機動力量和未來希望。我接到求援,率軍來此,合情合理。但若是我,或者其他一兩位候選人,被牢牢‘吸引’甚至‘拖住’在這里,面對一個看似存在、實則虛無縹緲的‘百萬敵軍’和‘失蹤半神’,進退維谷,不得不投入大量精力偵查、戒備、不敢輕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