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感覺更加漫長和難熬。疲憊、恐懼、后怕,還有對黃爺傷勢的擔憂,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抬著擔架的斌子和老柴更是吃力,每一步都踩得深一腳淺一腳,汗水很快又濕透了衣背。
天光漸漸放亮,勾勒出黃土高原蒼涼而溝壑縱橫的輪廓。偶爾能看到極遠處山梁上如同剪影般的牧羊人和他的羊群,但我們都極力避開任何可能的人跡。直到日頭升高,我們才終于遠遠看到了那輛停在荒僻土路旁、蒙著厚厚塵土的黑面包車。
司機正靠在車邊抽煙,看到我們這群人抬著擔架、狼狽不堪地回來,明顯嚇了一跳,趕緊扔了煙頭迎上來:“咋。。。。。。咋弄成這樣?”
沒人有心情回答他。
老皮用當地方言快速跟司機交涉了幾句,塞了一卷錢過去。
司機看了看擔架上昏迷的黃爺,又看了看我們這群人煞氣騰騰又驚魂未定的樣子,很識趣地沒再多問,趕緊幫忙拉開了車門。
我們七手八腳地將黃爺抬進車廂后座,讓他盡量平躺。三娘抱著那個明器袋子坐在他旁邊照顧。我們其他人則擠進剩余的空間,車里頓時彌漫開一股濃烈的汗味、土腥味和難以言喻的疲憊恐懼氣息。
面包車發動,冒著黑煙,顛簸著駛離這片給我們留下終身心理陰影的土地。
我靠在冰冷顛簸的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千篇一律的黃土溝壑,身體隨著車廂搖晃,精神卻依舊緊繃著,無法放松。
懷里那包著銅錢和“大團結”的小布包硌著胸口,提醒著我這一夜的收獲。但一想到那恐怖的白蛇,那黑色的棺槨,那記載長生之術的龜殼,就覺得這些錢財燙得嚇人。
車子一路沉默地疾馳,中途甚至沒人要求停車方便。
直到下午時分,才終于看到了西安城那古老的城墻輪廓。我們沒有進西安城,而是在老皮的指引下,繞到了城南一個更加偏僻、魚龍混雜的城鄉結合部,最終停在一個掛著“平安旅社”破舊招牌的大雜院門口。
這里環境嘈雜,各種口音的人進進出出,反而更適合隱藏。老皮提前下了車,進去打點。過了一會兒出來,示意我們跟上。
我們抬著黃爺,低著頭,盡量不引人注目地穿過嘈雜的院子,走進最里面一棟筒子樓,上了二樓角落一個房間。
房間很大,但極其簡陋,只有幾張硬板床和一個破桌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劣質煙草和腳臭的混合味道。窗戶玻璃臟得看不清外面。但此刻,這就是我們最需要的避風港。
小心翼翼地將黃爺安置在最里面的一張床上。三娘立刻去打水,給黃爺擦拭。老柴吩咐泥鰍去找點吃的,再弄點熱水和干凈的布來。斌子一屁股癱坐在門口的床上,靠著墻,幾乎瞬間就發出了鼾聲,他實在太累了。老范則蜷縮在另一張床的角落,抱著膝蓋,眼神發直,還在喃喃自語。
我靠著門框滑坐到地上,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肌肉酸痛無比??粗块g里如同戰后傷兵營般的景象,聞著這污濁卻充滿“人煙”的空氣,一種極度的疲憊和虛幻感終于徹底淹沒了我。
我們。。。。。。真的從那個鬼地方出來了。但事情,顯然還遠沒有結束。黃爺的傷,那塊記載著長生的詭異龜殼,還有我們帶出來的這些燙手的明器。。。。。。
未來的路,似乎依舊迷霧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