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聽得黛玉之言,了然說道:“我明白了!按律香菱是拐子拐來的,官府正理該幫她尋到親生父母,完好歸家才是!可那賈雨村,念著薛家的勢,徇了私情,竟把香菱判給了薛大哥!”
賈母聽湘云說“按律”,倒是意外地挑了挑眉,眼中漾開真切的笑意。
打趣湘云說道:“喲!云丫頭如今出息了,曉得‘按律’,你還懂律法了!”
湘云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
目光掃過賈母和黛玉。
湘云嘆道:“這幾個月風里雨里,街頭巷尾的苦,總不能白吃。人情冷暖,官司律條,總也被迫著學了些皮毛,懂了點世情。”
說完嘴角牽起一絲苦澀的弧度,那笑意未達眼底。
賈母聞言,心頭一軟。
不禁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湘云的手背。
向湘云說道:“本是嬌生慣養、不知世事的小兒女,哪里曉得外頭世界的險惡?只是你叔叔,他怎么就任你流落街頭?史家竟到了這步田地了么?”
湘云垂下眼眸,長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向賈母說道:“老太太您是知道的,叔叔主外事,后宅事由嬸嬸做主。再說叔叔自身也遭了貶斥,處境艱難,嬸嬸她又怎會愿意留我!”
賈母聽罷,臉色沉了下來,語氣里帶上了幾分不平。
向湘云說道:“你父母親原是我史家的嫡長房!你叔叔本是偏房所出,娶的媳婦自然小家子氣,眼界兒窄、心胸兒小,也不出奇。只是你叔叔,既承襲你父母留下的家業,便該好生看顧你這嫡親的侄女!如今這般薄待你,豈非忘本?我看他遭此貶謫,未必不是得了報應!”
老太太說完頓了頓,嘆了口氣。
向湘云說道:““你嬸嬸更是眼皮子淺!任你流落街頭,丟的是整個史侯府的臉面,讓外人看了,只當我們史家連自家的嫡親血脈都容不下了!再說,她怎么就敢斷定紫英這輩子再無出頭之日?常言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萬一哪天紫英時來運轉,重振家業,她那時又哪來的臉面,腆著臉去和你套近乎、認親戚?”
湘云默默聽著,嘴唇微動,最終卻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