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寒意刺骨。
寶釵穿戴整齊,裹了一件厚實的青緞斗篷,登上早已備好的馬車。
車輪碾過結(jié)著薄霜的青石板路,轆轆聲響打破清晨的寂靜。
寶釵吩咐車夫,來到湘云租住的巷子。
馬車剛在巷口停穩(wěn),房東老頭正巧提著水桶出來。
老頭兒看見寶釵,立刻認了出來。
臉上堆起熟稔的笑意,放下水桶,快步走了過來。
老頭兒搓著手,呵出團團白氣,不等寶釵詢問。
便搶先說道:“姑娘來了,您可是來找您家妹子的?不巧了,那日半夜,馮小郎那情形瞧著不對,您妹子急了,托我去車行雇了馬車,天還未亮,便上了馬車,向那西山去了!”
老頭兒說著話,臉上露出些許憐憫!
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向?qū)氣O說道:“那趕車的回來跟我嘮嗑,說送到地兒的時候,您那位妹夫啊,看著是兇多吉少呀,怕是早沒了!”
寶釵聞言,心頭猛地一沉。
寒風卷過空寂的巷口。
寶釵只覺得一股涼意,從指尖蔓上心頭。
她清晰地憶起上次來訪時。
馮紫英癱臥在破舊板床上的模樣。
當時的馮紫英面容凹陷,眼神灰敗,衰弱得如同一灘扶不起的爛泥,蜷縮在破榻上,形銷骨立。
寶釵料定紫英斷無生機。
原本以為馮紫英會死在這陋室。
湘云用我給的銀子安葬了丈夫。
之后我來接孤苦無依的云丫頭,送她去西山賈家。
如此既全了姐妹情分,也積下一份看得見的恩情。
沒想到湘云見紫英病重,沒讓紫英在這里安然而去。
竟帶著將死紫英去了西山。
寶釵忽然想到紫英將死,湘云何必帶他顛簸?
人心涼薄,想必是這房東,眼見紫英病入膏肓。
怕人死在自己屋里,沾染了晦氣,將來房子租不出去,
這才尋了由頭,或是冷言冷語等,逼得湘云不得不走吧!
一個弱女子,拖著個彌留之際的病人,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