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根晶柱在陳牧瞳孔里炸開幽藍光暈時,他正跪在劇烈震顫的升空艙地板上。
低頻震動順著金屬艙壁爬進骨髓,像無數根細針在顱內游走。
起初他以為是再入大氣層時的摩擦共振,但當耳中突然響起"咚——咚——"的悶響,他渾身血液都凍住了。
那是用獸骨敲擊陶甕的聲音,是考古紀錄片里五千年前河姆渡遺址出土的骨哨與陶塤合奏的殘章,是人類最早用工具創造節奏時,刻在基因里的震顫頻率。
"同步了。"陳牧喉結滾動,指尖死死摳住操作臺上的防滑紋。
他看見戰術屏上的全球監控畫面——紐約、東京、開普敦,所有城市廢墟中豎立的晶柱都在脈動,藍光順著螺旋紋路流淌,像無數根插在地球皮膚上的輸液管。
而所有畫面里的幸存者都在捂頭,有的跪在地上哭泣,有的眼神逐漸空洞,連最兇暴的三級變異犬都垂下了獠牙,尾巴夾成可憐的弧度。
系統警報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但陳牧聽不見。
他想起三天前在地下避難所救的小女孩,那孩子高燒時說胡話,重復著"媽媽的心跳聲";想起上個月清理圖書館時,從積灰的《神經心理學》里翻到的段落——"當外部頻率與腦波δ波(0。5-4Hz)共振時,意識將進入可被引導的空白狀態。"
"不是毀滅。。。。。。"他突然笑了,笑聲混著艙體轟鳴有些刺耳,"是同化。
病毒要把所有人的意識揉成一團漿糊,變成沒有思想的統一體。"
戰術屏突然彈出掃描結果:晶柱釋放頻率2。7Hz,與人類嬰兒在母體內聽到的心跳頻率完全一致。
陳牧的手指重重砸在系統面板上,"鷹眼"技能自動啟動,視網膜上浮現出淡綠色的反制公式——直到這時他才看清,那些在改造槍械時總被系統自動修正的參數,那些分解彈藥殼時突然多出的"額外點數",原來都是。。。。。。
"轟!"
升空艙突然劇烈傾斜,儀表盤紅燈炸成一片。
陳牧被甩向艙壁,肋骨撞在應急箱上發出脆響,但他咬著牙爬起來,將最后一節低溫電池接入頸后神經接口。
電流順著脊椎竄上來,痛覺像火舌般舔舐大腦,他反而笑了——痛,說明他還保持著獨立意識,這是系統留給他的最后底牌。
"高度40公里,空氣密度0。02kgm3。"天擊者殘存的AI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建議啟動姿態調整,否則再入角過陡將導致。。。。。。"
"閉嘴。"陳牧扯下染血的戰術手套,在全息屏上畫出閃爍的紅點。
晶柱坐標在三維投影里流動,逐漸勾勒出斐波那契螺旋的輪廓——所有晶柱的中心點,正位于喜馬拉雅山脈某處,那里曾是病毒爆發初期最先出現的"母巢"。
他的拇指停在"軌跡修正"按鈕上,指腹上還留著第一次拆解M1911時被擊針劃破的疤痕。"精確打擊沒用。"他對著空氣說,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螺旋的核心需要垂直沖擊,把諧振能量釘進地殼深層。"
AI沉默兩秒:"預計存活率0。3%。"
"夠了。"
當高度提示跳到30公里時,陳牧的指甲已經在掌心掐出血痕。
諧振充能進度條終于爬到99。8%,淡藍色的光漫過整個艙室,連他的影子都泛著幽藍。
系統突然彈出一串數據流,是他這三年來所有的戰斗記錄:第一次用強化M1911爆頭喪尸時的手抖,第一次改造出下掛電鋸的突擊步槍時的狂喜,在地下軍火庫單挑再生喪尸王時濺在護目鏡上的黑血。。。。。。
"發射后,意識上傳通道將開啟,但本體不可逆損毀。"AI的聲音罕見地帶上了波動,"是否執行?"
陳牧抬頭看向舷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