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看待事物比他更透徹。
“纓娘這次救了崇兒,這樣一份人情,用金銀俗物填補不太夠。”陸銘川說道。
陸銘章抬眼,看向地板的綠影,在漪瀾的光波中浮晃,于是站起身,走到欄桿處,看向樓前長勢蔥蘢的樹木,樹間蟬聲浩蕩,“吱啦——吱啦——”
陸銘川跟著起身,走到兄長身側,向下看去,倏忽輕笑。
“那日她帶著崇兒捕蟬,那樣子有些好笑。”
平日那丫頭看著挺穩,內里卻也有頑性,熱得一張臉紅撲撲,衣袖兜到臂彎,手拿竹竿,往樹間刺探,乍一看像呆笨的習武小童,等著被師傅敲打。
別說他了,當時就連兄長也被逗得笑了一下。
熏風吹來,蟬聲有節奏地響起……
……
這日一早,天氣陰沉,時而一陣風來,風里裹挾著潮意,屋里光線微黯,戴纓憑著窗欄,將手里的經文讀過一遍,這是她上次去青山寺為亡母請回的一冊經文。
今年母親的忌日,只怕她不能去墳頭燒紙祭奠了。
正想著,歸雁走了來:“娘子,外面有小廝傳話,說陸三爺在院外候等,有事告知。”
戴纓將經文放下,趿鞋下踏,簡單理了衣妝,帶著丫鬟出了攬月居。
小廝打前引路,行到一座湖亭,陸銘川坐于亭內,見了她來,笑道:“先坐下,邀你前來是為告訴你一件事情。”
戴纓謝過,依言坐到對面。
陸銘川開口道:“可還記得上次我同你說的話?”
上次?戴纓一時間沒對應,上次是哪次?
“你帶崇兒捕蟬那次。”陸銘川提醒道。
“纓娘記得,那次三爺騰空而起,徒手捉了一只蟬,當真厲害。”戴纓真心道,她頭一次見人可以躍至半空,身體那樣輕盈,落地也是無聲,怎么做到的呢。
陸銘川笑道:“我這都不算什么,你是沒見……”說到這里,陸銘川想起自己找她的目的,于是掉轉話頭,“不說這些,讓你來是同你說一件好事。”
陸銘川接下去道:“可還記得上次同你說的,若我離京外辦,你若愿意,可帶你繞道去一趟平谷?”
戴纓心怦怦跳動,越跳越快,平谷,上輩子直到死,她都沒能回去。
“三爺要外辦么?可以帶纓娘回平谷?”戴纓出口的話帶著輕輕的顫抖。
戴纓微紅的眼尾使陸銘川呆了呆。她見他不語,以為自己多想,面上的動容一點點平復。
陸銘川趕緊解釋道:“我才調回京,新進步軍司,外辦一時半會兒輪不到我頭上……”
戴纓點了點頭,騰起的心緩緩回落,然而陸銘川接下來的話,讓她的心再次撲通撲通歡跳起來。
烏沉的云層里,雷聲隱隱,陸銘川的話語隨著潮濕的涼風傳來。
“不日兄長會出訪青城,探訪舊臣勛貴,輿圖之上青城同平谷毗鄰,端看他愿不愿帶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