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輪回鏡中無聲流淌。
春去。
秋來。
五行山下的野草綠了又黃,山溪凍結又融化。
世間萬物都在變。
唯一不變的,是那個每日都會出現的瘦弱身影。
當年的啞巴牧童,已長成十二三歲的少年。
個子拔高了些,身板依舊單薄,身上的舊袍子補丁摞著補丁。
臉上的稚氣褪去,唯獨那雙眼睛,干凈如初。
他與石匣中的石猴,養成了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
每日清晨,他趕著羊群來到山下。
不再像兒時那般,把食物小心翼翼放在旁邊。
他會直接將那顆最大最紅的野果,送到石猴嘴邊。
石猴也不再故作姿態,會張開嘴,一口吞下,喉嚨里發出一聲滿足的咕嚕。
吃完東西,少年就坐在一旁,拿出不知從哪撿來的半截竹笛。
嗚嗚咽咽。
不成曲調,甚至有些刺耳。
石猴卻聽得入神。
這是五百年來,除了風聲、雨聲、雷聲,唯一為他奏響的聲音。
有時,少年會靠著冰冷的石匣睡著。
石猴便會悄悄挪動自己唯一能動的那條胳膊,為他擋住山間刺骨的寒風。
他們之間,沒有一個字的對話。
這份無言的陪伴,比三界血親更甚。
斬仙臺上,死寂一片。
先前還叫囂著“愚蠢”的仙神,此刻都閉上了嘴。
所有目光,死死盯著鏡中,神情無比復雜。
他們看到了什么?
沒有驚天動地的恩情。
沒有價值連城的饋贈。
只有一個被世界排擠的啞巴,和一個被天地遺棄的石猴,在漫長絕望的孤寂里,相互依偎,彼此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