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向北。
荒。
除了荒,便是死一般的白。
這風起得妖,不像是吹,倒像是有人拎著冰刀子在往骨頭縫里捅。
日頭剛過午,天就塌了。
鉛灰色的云層壓在頭頂,低得讓人喘不上氣。
獨輪車猛地一歪。
林澈腳底打滑,鞋底那層早就磨平的麻布根本抓不住凍硬的泥地。
他死死扣住車把。
指甲摳進木紋里,崩出了血。
硬生生用腰腹那點可憐的力氣,把車給正了回來。
“澈哥?”
棉被下,趙霓裳的聲音輕得像煙。
一只凍得發紫的小手從被縫里探出來,盲目地在風里抓了一把。
抓了個空。
“起風了。”
“坐穩,前頭有個坳口,咱們避避。”
話沒落地,雪先砸下來了。
起初是鹽粒,打在臉上噼里啪啦作響。
眨眼功夫,就變成了扯碎的棉絮。
鋪天蓋地。
這不是下雪,是老天爺在埋人。
熱氣剛出嘴邊,還沒來得及成霧,就被風絞碎了。
林澈瞇著眼。
睫毛上結了一層硬霜,沉甸甸地墜著眼皮。
原本那兩道深深的車轍印,不過喘口氣的功夫,平了。
……
【忉利天宮】
普法天尊捻著念珠的手,停了。
那顆晶瑩的珠子里,映著漫天風雪,也映著那個佝僂著背的書生。
“貧賤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