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用嚴厲的詞句去逼迫。
“他為你李家,剔骨還父,削肉還母,舍了命。”
“這份債,你欠下了。”
“如今,只要你為他,舍一次臉面。”
“這筆賬,天王,你算是占盡了便宜。”
這句話,不重。
但它像一根針,輕輕一撥,就徹底剝去了李靖用來包裹自己的所有堅硬外殼。
天規。
威嚴。
神位。
臉面。
所有的一切,在“舍命”與“舍臉”這個天平的兩端,都變得輕如鴻毛。
是啊。
他用命,換你一次臉面。
這筆賬,怎么算,都是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李靖的身體,不再顫抖。
他整個人都垮了下去,像一灘被抽掉骨頭的爛泥,癱在地上。
他所有的掙扎,所有的借口,都在這最后一句話面前,灰飛煙滅。
他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
目光越過徐澈,看向內室床榻上,那個氣若游絲,嘴角卻帶著一絲解脫笑意的妻子。
他又緩緩地,緩緩地低下頭。
看著那尊擺在矮幾上,眼角還掛著一道暗紅“血淚”的木雕。
那張桀驁不馴的臉上,沒有恨。
只有無盡的悲傷。
一個是生養他的母親。
一個是給予他骨肉的父親。
他誰也不恨。
他只是……想不通為什么不理解自己。
李靖的心,在這一刻,被徹底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