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鏡的光影,如靜靜流淌的河,向前淌過了十五年。
十五年。
足以讓青絲染霜,讓挺拔的脊梁佝僂。
也足以讓昔日種下的新苗,長成一片足以支撐王朝的森林。
大晟,景和十五年,秋。
京郊的稷下學宮,早已是天下讀書人心中唯一的圣地。
而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左都御史陸塵,如今已是須發皆白、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因常年伏案,脊背彎曲得如同一張拉滿的弓,每日清晨那陣壓抑不住的咳嗽聲,成了學宮里最令人心疼的鐘鳴。
這一日,天色陰沉如鐵。
一封八百里加急的軍報,如一道驚雷,劈開了大晟的寧靜。
黃河下游決堤。
洪水泛濫三州。
百萬生民,或流離失所,或淪為魚鱉。
朝野震動。
然而,比天災更令人齒冷的,是人禍。
新任戶部尚書王維,正是當年國子監祭酒李斯年的得意門生。
他聯合六部中盤根錯節的舊派勢力,高舉著“勘災需詳實,撥款循舊例”的大旗,將第一批救命的賑災款項,死死卡在了一道道繁瑣得令人發指的“程序”里。
三名出身稷下學宮的年輕御史,骨子里流淌著陸塵的血。
他們效仿恩師當年之風骨,連上三道奏折,字字泣血,痛斥戶部草菅人命。
換來的,是大理寺冰冷的鐐銬。
罪名是,“危言聳聽,擾亂朝綱”。
一時間,朝堂之上,風聲鶴唳。
所有稷下學宮出身的官員,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從四面八方,帶著腐朽的氣息,緩緩收緊。
十五年。
他們如同一柄柄利劍,刺入了這王朝腐朽的肌體。
而那些盤根錯節的門閥與世家,也隱忍了十五年。
他們在等。
等一個能將“陸門”連根拔起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