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胡郎中更是發出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
“不過,”蘇澈話鋒一轉,“我或許,能讓員外和夫人在最后的時光里,走得安詳,走得……歡喜。”
不等眾人反應,他便轉向老管家,溫聲問道:“管家,能跟我說說修緣公子兒時的趣事嗎?越細越好,就從他抓周時說起吧。”
“啊?”老管家一愣,滿臉不解。
山羊胡郎中拂袖而去,嗤笑道:“哼,裝神弄鬼!不知所謂!老夫斷言,不出三日,李員外夫婦必亡!我倒要看看,這個小子怎么收場!”
蘇澈沒有理會,只是用那雙清澈的眼睛,靜靜地看著老管家。
老管家擦了擦眼淚,哽咽著,開始回憶。
從那天起,蘇澈便在李府住了下來。
他不開藥方,不施針石,每日只是端著一碗清粥,守在兩位老人的床邊。
他將從老管家那里聽來的故事,用一種溫和而有趣的語調,一遍遍地講給那兩個似乎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的老人聽。
“……老夫人您還記得嗎?修緣公子五歲那年,抓了一只大青蟲,偷偷放在李員外最愛的那本《論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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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員外嚇得跳了起來,吹胡子瞪眼要打他,他卻抱著您的腿,奶聲奶氣地說,‘書里有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還有七歲那年,他把先生的胡子點著了,被罰抄一百遍《千字文》,結果他寫了一百個不同的‘福’字交上去,還振振有詞,‘孩兒愿先生福氣滿滿,百福百壽’,氣得先生當場就告辭了……”
他的聲音不高,帶著笑意,在死寂的房間里流淌。
起初,病榻上的兩位老人毫無反應。
但到了第二天,當蘇澈再次講起這些趣聞時,李夫人的眼角,竟無聲地滑下了一滴淚。
而李員外那緊鎖的眉頭,也似乎舒展了萬分之一。
這一幕,讓守在一旁的老管家捂住了嘴,淚如雨下。
然而,蘇澈“不務正業”的行徑很快傳遍了天臺縣。
第三日,縣里的幾位鄉紳名流,在山羊胡郎中的帶領下,闖進了李府。
他們名為探望,實則問罪。
“蘇郎中!”為首的張鄉紳義正言辭,“我等敬李員外為善人,不忍看他就這般被耽誤!你既為醫者,為何不施湯藥,卻在此妖言惑眾!是何居心!”
山羊胡郎中更是痛心疾首:“為人子者,當膝下盡孝!那李修緣做不到,已是大不孝!
你身為醫者,不思救死扶傷,反而拿這些陳年舊事消遣兩位將死之人,簡直是往他們的傷口上撒鹽!于心何忍!”
蘇澈放下手中的粥碗,起身,環視眾人。
他冷聲反問:“諸位可知,何為孝?”
他一連三問,聲聲如鐘。
“日夜侍奉,錦衣玉食,是孝?”
“光宗祖,封妻蔭子,是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