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歐陽菲菲急促的聲音在兩人腦中響起(微型骨傳導耳機):“有人過來了!兩個,巡邏的,帶著刀!十秒!”她的位置能看到洞窟入口方向。
羅子建和陳文昌瞬間僵住,心臟幾乎跳出胸腔。撬箱子的動作戛然而止。兩人迅速矮身,將自己完全縮進旁邊一個巨大木箱與冰冷巖壁形成的狹窄夾角里,屏住呼吸。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懶洋洋的對話。
“媽的,里面吵翻了天,還得出來巡這破洞…”一個抱怨的聲音。
“省省吧,讓那幫挖礦的瘋子自己鬧去。真砸了機器才好,老子早看那些鬼叫的鐵疙瘩不順眼了…”另一個聲音應和著。沉重的皮靴踏在碎石上,發出咯吱聲,從他們藏身的角落旁僅一步之遙的地方走了過去,手弩的弓弦在昏暗光線下繃出冷硬的線條。
直到腳步聲遠去,消失在礦機的轟鳴背景音中,羅子建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示意陳文昌繼續,自己則轉向旁邊另一臺處于半休眠狀態、指示燈較為暗淡的礦機。機箱外殼上布滿灰塵,但一角似乎有刻痕。羅子建用袖子用力擦了擦,幾個清晰的英文字母和一個符號顯露出來:
HK-07>M
“HK?”歐陽菲菲湊過來,低聲念道,“香港?M…是指示方向?還是某種代號?”
“不像設備編號?!绷_子建眉頭緊鎖,指尖劃過冰冷的刻痕,這標記透著某種倉促而隱秘的味道,“更像…歸屬地標記?或者運輸目的地?”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難道除了這群海盜,還有更深、更龐大的手在操控這一切?這小小的“HK”標記,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海盜烏托邦的泡沫,指向迷霧重重的未知深處。
“嗡——!”
一聲尖銳刺耳、不同于礦機持續嗡鳴的警報音陡然撕裂洞窟的空氣!聲音源頭正是羅子建面前那臺被刻字的礦機!頂部一個不起眼的紅色指示燈瘋狂爆閃!
“觸發式警報?!”歐陽菲菲臉色瞬間煞白。
“暴露了!走!”羅子建低吼,一把拉起還在和密封箱蓋較勁的陳文昌。
尖銳的警報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整個洞窟。礦機區的爭吵聲戛然而止,隨即被更大的怒吼取代:
“有老鼠摸進來了!”
“在寶箱那邊!抓住他們!”
雜亂的腳步聲、兵刃出鞘的鏗鏘聲、憤怒的咆哮聲從四面八方涌來,如同驟然掀起的死亡潮汐?;鸢训墓饬灵_始快速向財寶區移動,扭曲的人影在洞壁上瘋狂舞動。退路已經被聞聲趕來的海盜堵住!
“這邊!”陳文昌眼尖,指著財寶堆后面一條被巨大落石半掩的狹窄縫隙。三人毫不猶豫,連滾帶爬地擠了進去。縫隙僅容一人側身通過,里面漆黑一片,彌漫著濃重的硝石和硫磺氣味,腳下碎石嶙峋。他們拼命往里擠,身后海盜的叫罵和火把的光芒緊追不舍。
“放箭!射死這些鉆洞的老鼠!”海盜氣急敗壞的吼聲在縫隙口響起。幾支力道強勁的弩箭帶著破空聲“哆哆哆”地釘在他們剛剛擠過的巖壁上,碎石飛濺!
縫隙似乎通向另一條更小的岔道。就在三人即將沖入岔道口的剎那,走在最后的羅子建猛地頓住腳步,一股強烈到令人頭皮發麻的窺視感如冰冷的蛇纏繞上脖頸。他霍然回頭——
岔道深處那片化不開的黑暗里,兩點幽冷的微光驟然亮起。那不是火把,更像是某種夜行動物瞳孔的反光,冰冷、無機質,帶著洞悉一切的漠然。一個高大瘦削的身影輪廓,無聲無息地矗立在黑暗深處,仿佛亙古以來就站在那里??床磺迕婺浚荒芨惺艿揭环N混合著書卷氣和深海寒鐵般冷硬的氣場,沉甸甸地壓過來。
三人像被無形的冰水當頭澆下,血液幾乎凍結。追兵的火光和叫囂聲在狹窄通道里回蕩,近在咫尺。而前方,只有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黑暗中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
時間仿佛凝固。只有礦機瘋狂的嗡鳴和警報的嘶叫,隔著巖石悶悶地傳來,如同這詭異洞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