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蝦公唱是指。。。。。。"羅子建用毛筆桿撓著頭皮,在宣紙上留下幾道墨痕。
"漁民的號子!"張一斌突然蹦起來,束發(fā)的布帶掃過陳文昌的辣椒醬罐,"我在非遺紀(jì)錄片里看過,鄱陽湖。。。。。。"
"砰!"
院門被踹開的巨響打斷了他的話。五個穿著皂隸服的人影舉著火把沖進(jìn)來,領(lǐng)頭的刀疤臉厲聲喝道:"剛才誰在說倭寇話?"
陳文昌手里的辣椒勺"當(dāng)啷"掉在地上。我們四人面面相覷——這個倒霉蛋的閩南口音又被誤會了。
"跑!"我抓起石桌上的密碼紙塞進(jìn)衣襟。歐陽菲菲的裙裾掃翻硯臺,潑墨在青磚地上綻開一朵黑梅。張一斌這個蠢貨居然邊跑邊回頭解釋:"大人明鑒!我們是在研究方言學(xué)。。。。。。"
"倭寇細(xì)作!"刀疤臉的腰刀已經(jīng)出鞘三寸。陳文昌拽著張一斌的后領(lǐng)把他拖進(jìn)回廊拐角,我聽見身后傳來木架倒塌的轟響——準(zhǔn)是羅子建又用他那套跑酷動作撞翻了博古架。
月光在魚鱗瓦上流淌,我們像四只沒頭蒼蠅在書院迷宮般的建筑群里亂竄。歐陽菲菲突然拽住我的袖口:"去后山!我知道有個地方。。。。。。"
她的聲音淹沒在突如其來的銅鑼聲中。更多火把從儀門涌進(jìn)來,晃動的光影里我看到陳文昌的辣椒醬罐滾在草叢中,紅艷艷的像一灘血。
歐陽菲菲說的"地方"是山腰一處廢棄的樵夫小屋。我們癱在霉味刺鼻的稻草堆里喘氣時,張一斌突然笑出聲:"你們看到?jīng)]?剛才那個衙役。。。。。。"
"閉嘴!"陳文昌把剩下的辣椒醬抹在門框上——他說這樣能迷惑追蹤的獵犬。月光從茅草屋頂?shù)钠贫绰┫聛恚谜赵跉W陽菲菲展開的密碼紙上。
"其實。。。。。。"她的手指撫過那句"先學(xué)蝦公唱","我懷疑這是反切注音法。"發(fā)間的銀簪隨著動作輕顫,在紙面投下細(xì)長的陰影。
羅子建突然坐直身子:"等等,小時候我爺爺。。。。。。"他的話被遠(yuǎn)處犬吠打斷。我們像受驚的兔子般擠到窗邊,卻看見山道上晃動著一點孤燈。
提燈的是個佝僂老者,蓑衣下露出補(bǔ)丁摞補(bǔ)丁的褲腳。更奇怪的是,他對我們藏身的小屋徑直走來,仿佛早知道這里有人。
"聾子老余?"歐陽菲菲松了口氣,"他是書院雇的柴火工。"她剛要起身,卻被陳文昌按住——老人身后二十步外,分明跟著兩個持弓的衙役。
老漁夫突然停下,從懷里掏出個陶塤。凄涼的樂聲飄進(jìn)小屋時,張一斌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是蝦公唱!鄱陽湖漁民的《引航調(diào)》!"
接下來的場面簡直荒誕得像場鬧劇。老余用塤聲當(dāng)掩護(hù),從蓑衣里掏出條活蹦亂跳的鰣魚扔向追兵。趁著衙役滑倒在魚鱗上的當(dāng)口,老人沖小屋比劃起復(fù)雜的手勢。
"是手語!"歐陽菲菲的眼睛在黑暗里發(fā)亮,"書院古籍上有記載,明代聾啞人用的。。。。。。"
陳文昌已經(jīng)翻窗跳出去接應(yīng)。我們跟著老余鉆進(jìn)密林時,聽見他在用某種奇怪的節(jié)奏咳嗽。張一斌突然撞上我的后背——老人停在一處崖壁前,正用火鐮點燃松明。
跳動的火光里,巖壁上赫然呈現(xiàn)著與密碼紙相同的字符,只是每行字下面多出些歪扭的符號。老余布滿老繭的手指劃過那些刻痕,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是發(fā)音標(biāo)記!"歐陽菲菲的指甲掐進(jìn)我的胳膊,"他把反切法簡化成了。。。。。。"
羅子建突然撲向巖壁,額頭差點撞上石頭:"浪打浪對應(yīng)的是湖心島礁石群!我爺爺當(dāng)年打漁。。。。。。"
山下傳來雜沓的腳步聲。老余迅速踩滅松明,往我們每人手里塞了塊冰涼的物件——借著月光我看清是半片青花瓷,邊緣磨得異常鋒利。
"子時三刻,白魚嘴。"老人沙啞的嗓音像砂紙摩擦,"找周婆的船。"他推我們進(jìn)巖縫時,我注意到他手腕上有道奇怪的金屬反光。
追兵的吼叫聲近在咫尺。我們像地鼠般在巖縫里爬行,陳文昌的辣椒醬不知何時全灑在了前襟。當(dāng)張一斌第五次踩掉我的鞋時,歐陽菲菲突然倒抽冷氣:"我的密碼本!落在書院了!"
就在這時,走在前面的羅子建發(fā)出壓抑的驚呼。巖縫盡頭豁然開朗,月光下的鄱陽湖泛著銀光,而岸邊蘆葦叢里,靜靜泊著條沒有燈籠的舢板。
"金銀沉底亮。。。。。。"張一斌喃喃自語。我們蹚水向舢板走去時,冰涼的水草纏住腳踝。陳文昌突然拽住我,指著遠(yuǎn)處水面——三艘官船正封鎖湖口,船頭的燈籠連成一條火蛇。
歐陽菲菲翻身上船時,那片青花瓷片從她袖口滑落,在月光下劃出瑩藍(lán)的弧線。我彎腰去撈,卻看見老余站在巖壁上對我們比手勢。松明重新亮起的剎那,我分明看清他手腕上戴著的——那分明是只21世紀(jì)的電子運動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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