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七十二小時,陳牧的身影如同嵌入山脊的巖石,未動分毫。
寒風如刀,刮過他破舊的戰術風衣,卻帶不走他瞳孔中的半分溫度。
在他的鷹眼視野中,那座名為“晨曦鎮”的新聚居區,像一個攤開的、布滿漏洞的戰術沙盤。
防御塔的火力交叉角存在十二度的致命盲區,夜間巡邏隊在第三和第四交接點之間有長達九十三秒的真空期,那盞被居民們引以為傲的全向探照燈,其轉動規律可以被輕易預判,每隔四分十七秒,西側外墻的二號崗哨下方會陷入長達三秒的絕對黑暗。
每一個缺陷,都曾是他賴以生存的階梯。
他記得,就在半年前,西側那片如今被加固成合金外墻的區域,還只是一片稀疏的鐵絲網。
他曾像一個真正的幽靈,無數次借著夜色從那里潛入,用幾包壓縮餅干換取急需的抗生素。
那條路徑,他稱之為“西側盲區”,是他與這個掙扎求生的世界之間,一條心照不宣的秘密通道。
現在,通道被堵死了。
他們學會了,他們成長了。
陳牧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枚金屬殘片,那是一枚M1911的擊針,在無數次的撞擊后斷裂,又被他打磨得光滑溫潤。
這是他身上,唯一還殘留著那把初始手槍印記的物件。
他本打算將其嵌入了望臺的基座。
一個無聲的標記,一個證明“我來過”的、只有他自己能懂的墓碑。
他的手抬至半空,動作卻倏然凝固。
了望臺下,一群七八歲的孩子正圍著那盞新裝的聲控感應燈嬉戲。
一個膽大的男孩學著舊時代電影里的特工,對著燈座打著手勢,嘴里發出“滴、滴滴、滴”的聲音。
那盞本應用于預警變異獸的感應燈,竟真的隨著他不成調的聲音,笨拙地閃爍起來,引得孩子們發出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他們在用他曾經賴以保命的信號傳遞方式,玩著一個名為“光明與黑暗”的游戲。
陳牧看著那一張張洋溢著無畏與天真的臉龐,抬起的手臂緩緩垂下。
他握著擊針的五指慢慢松開。
那枚承載著一個時代開端的殘片,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垂直墜下,瞬間被腳下奔流不息的黑色沙礫吞噬、掩埋,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轉身,重新融入了荒原的陰影。
墓碑,不需要了。
同一時間,火種基地,中央數據樞紐。
林九的辦公室里安靜得只能聽到冷卻風扇的嗡鳴。
他正親自主持新一代“方舟”通訊協議的最后遷移工作。
屏幕上,一行鮮紅的系統提示框跳了出來:
【警告:檢測到17個歷史匿名節點未完成協議遷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