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扣下來的鍋底,籠罩了整片荒原。
趙雷找了個背風的巖洞。
他沒生火,也沒吃干糧,只是借著微弱的星光,掏出那把伴了他半輩子的刺刀。
刀尖抵在巖壁上,石粉撲簌簌地落下。
他在刻字。
不是什么豪言壯語,也不是遺言,只是一條他在課堂上重復了無數遍、聽得那幫小鬼耳朵起繭子的戰術準則。
“當無人下令時,槍口指向威脅最大的方向。”
最后一筆刻完,刀尖在巖石上劃出一道火星。
洞外忽然傳來了動靜。
不是野獸雜亂的蹄聲,也不是喪尸拖泥帶水的摩擦聲。
是腳步聲。
四個人。
落腳輕,抬腳快,節奏整齊劃一。
前鋒探路,兩翼掩護,后衛斷后。
四人之間的間距始終保持在精確的1。5米——這是為了防止一顆手雷同時炸翻兩個人的標準戰術間距。
是個標準的菱形防御陣。
趙雷握著刺刀的手松開了。
他靠著冰冷的巖壁,聽著那腳步聲從洞口幾十米外經過,稍作停頓,確認安全后又迅速遠去。
他閉上眼,鼻腔里哼出一段不知名的小調,那聲音難聽得要命,卻透著一股子得瑟勁兒。
黎明的光線像稀釋的血水,一點點浸透了地平線。
趙雷回到了那個插槍的地方。
那個在沙地上戳了一整夜的槍套,空了。
那把被他卸了擊針簧的M1911已經不見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用石頭壓著的油紙。
紙面上黑乎乎的,是用唾沫沾著火藥灰寫出來的字,字跡工整得像是在寫檢討書,透著一股子還沒褪干凈的學生氣。
“準星校準偏差+0。3密位,已修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