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一股寒意從林九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它不僅在學,它還在追溯,在挖掘人類文明的墳墓,試圖從那些被遺忘的角落里,找出它想要的答案!
“陳隊!”林九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幾乎在同一時間,另一間指揮室里,陳牧的目光正死死鎖定在面前的系統日志上。
他沒有理會林九的呼叫,因為他已經找到了更可怕的真相。
就在焚燒事件發生時,“記憶誘劑”在高溫分解的最后階段,曾出現過一次意料之外的能量波動。
系統日志記錄了這次波動——它像一個短暫的信號接收器,意外捕獲并吸收了一段極其微弱的殘留廣播信號。
信號的解碼內容,正是那期調解節目最后的結束語和片尾曲。
陳牧的拳頭猛地攥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終于明白了。
他們的戰術,他們的武器,他們引以為傲的“記憶誘劑”,在誘導菌絲群的同時,也被對方反向捕獲、解析、重構。
他低聲對走過來的趙雷和林九說:“我們撒的餌,現在成了它的語言教材。”
趙雷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這鬼東西……它在利用我們進化?”
“比那更糟,”陳牧眼神銳利如刀,“它在試圖理解‘家’的邏輯,而我們親手給了它第一本錯誤百出的啟蒙讀物。”
被動,絕對的被動。
菌絲群的學習能力遠超預估,再用常規的物理或信息戰手段,只會被它更快地吸收和利用。
必須打破這個循環,必須從根源上污染它的認知。
“既然它想學,我們就給它好好上一課。”陳牧的聲音冷得像冰,“林九,立刻從戰前數據庫里,調取一百二十三段最真實的家庭沖突錄音。”
林九一愣:“沖突錄音?”
“對,”陳牧的眼神里閃爍著瘋狂而理性的光芒,“不要爭吵,不要叫罵,就選那種飯桌上的沖突。一方熱情,一方冷漠;一方討好,一方無視。重點剪輯那些只有碗筷碰撞聲、壓抑的呼吸聲和死寂沉默的片段。我要讓它聽到,所謂的‘家人’坐在一起,卻比陌生人還要遙遠。”
趙雷皺起眉頭:“陳隊,這不就是心理戰的老套路嗎?用負面情緒刺激它,讓它憤怒,然后暴露弱點?”
“不。”陳牧緩緩搖頭,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是要刺激它憤怒,憤怒也是一種回應,一種高強度的情感交流。我要的,是讓它學會‘習以為常’。”
他看著一臉不解的兩人,解釋道:“它現在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正在模仿它看到的第一個‘母親’的形象。它認為只要準備好‘食物’,呼喚‘家人’,就能得到回應。這構成了它行為模式的根基。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摧毀這種寄生模式。”
“真正能摧毀它的,不是阻止它模仿,而是讓它發現,模仿毫無回報。”陳牧一字一頓地說,“當它一次又一次地發出‘為什么不吃’的溫情呼喚,換來的卻只有長久的、刻骨的冷漠與無視,當它發現‘家’的真相是沉默、是隔閡、是日復一日的失望……它的認知根基就會徹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