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牙酸的刮鍋聲,在持續了整整兩個小時后,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
死寂,比之前的噪音更具壓迫感,瞬間籠罩了整個村莊。
村民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連風吹過屋檐的嗚咽都聽得一清二楚。
幾分鐘后,壓抑的竊竊私語聲才從各家各戶的門縫里漏出來,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
危機似乎解除了。
無人機悄無聲息地升空,盤旋在村莊上空。
屏幕上,原本如濃湯般聚集的詭異霧團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數十股筷子粗細的灰色氣流,它們像擁有生命的藤蔓,沿著廢棄民居的地基裂縫,悄然無聲地滲入大地深處。
那姿態,與其說是撤退,不如說更像是一頭飽餐后的巨獸,蜷縮起來,進入了休眠。
“看,它們走了!”有人壓低聲音歡呼。
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不少人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
指揮所內,氣氛卻凝重如冰。
林九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一角的熱成像數據,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那些灰色氣流滲入地下的節點,在紅外熱像圖上,呈現出數十個穩定而清晰的紅色光點。
每一個光點的讀數,都穩定地維持在37。2℃。
“環境均溫只有15℃,這些節點的溫度……太異常了。”林九的聲音有些沙啞,“37。2℃,這是標準的人體基礎代謝溫度。它們不是在休眠,它們在消化,在維持著一種高效的生命活動!”
陳牧的目光從屏幕上移開,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他沒有理會村民們的歡呼,而是拿起了通訊器,發出了一連串讓所有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傳我命令,即刻起,禁止任何形式的炊事演練,一口鍋都不許燒熱。”
“第二,把我們錄制的‘空鍋煎炒’音效,分發給各家,輪流播放,每天不得少于八小時。記住,鍋鏟刮底的節奏必須錯亂,時而急促得像餓鬼搶食,時而拖沓得像病入膏肓的老嫗在守著一鍋冷灶。”
“第三,去村口,把那幾口破鐵鍋擺出來,里面堆滿焦炭和碎磚,偽裝成我們已經斷糧,連鍋都砸了賣廢鐵的場景。”
趙雷第一個沖了進來,臉上寫滿了不解和焦急:“陳牧!你這是干什么?村民們剛松一口氣,你這不是在刺激他們嗎?你要演戲給那些鬼東西看?可它們現在藏在地下,未必在看!”
陳牧緩緩搖了搖頭,目光銳利如刀,掃過窗外看似平靜的村莊:“它們已經在看了,從一開始就在。只是,我們看不見它們的眼睛。”
夜幕降臨,冰冷的月光灑在死寂的村落。
各家各戶的擴音器里,斷斷續續地播放著那令人心煩意亂的刮鍋聲,仿佛一群絕望的幸存者在進行著最后的掙扎。
意外,總是在最不該發生的時候發生。
北區的一位老人,因為長時間的緊張和營養不良,突發低血糖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