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雷整個人仿佛被釘死在焦土之上,一夜未動。
指骨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泛白,那枚灼熱的碳化彈殼已深深嵌入他的掌心,滾燙的金屬邊緣割破皮肉,滲出的鮮血很快被高溫蒸發,留下一圈焦黑的印記。
他感覺不到痛,或者說,那種痛早已被另一種更深邃的轟鳴所覆蓋。
那不是聲音,而是陳牧引爆自身時,用生命刻進他靈魂深處的灼燒感,是意識被撕裂后又強行縫合的余震。
他死死盯著掌心,彈殼內壁那個緩緩流轉的“火”字,此刻不再是冰冷的坐標標記。
它活了過來。
十七萬個微弱的光點在字跡的筆畫間明滅,每一次跳動,都像一顆遙遠而堅韌的心臟。
這哪里是什么危險區域圖,這分明是一幅生命星圖!
陳牧那個混蛋……他沒有死。
他把自己拆成了一根根看不見的引信,用自己的骨血和靈魂做燃料,埋進了每一個幸存者的命里。
趙雷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野獸般的嗚咽。
火種已經撒下,可點燃引信、下達命令的人已經化為灰燼。
沒有了發令官,這片燎原之火,還能走多遠?
與此同時,在搖搖欲墜的臨時觀測站內,林九雙眼布滿血絲,指尖在殘破的光幕鍵盤上敲擊得快要冒出火星。
他已經連續工作了三十個小時,試圖將彈殼中那份龐大的記憶坐標數據,導入僅存的骨傳導通訊網絡。
這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數據鏈像被巨獸啃噬過一樣千瘡百孔。
然而,就在導入進度達到百分之三時,一個詭異的現象讓他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屏幕一角,一個代表著城南避難所的光點,忽然閃爍了一下,亮度提升了千分之一個單位。
他立刻調出該區域的音頻記錄,只聽到一個沙啞的男人聲音:“老李……你他媽的,說好了一起喝酒的……”就在“老李”這個名字被說出口的瞬間,另一個原本黯淡的光點猛地亮起,與之前那個光點之間拉出一條微不可見的藍色火線,隨即熄滅。
林九的心臟狂跳起來。
他立刻擴大了監聽范圍,一個驚人的事實浮現在他眼前:每當有幸存者在交談中,主動、清晰地說出一個已逝戰友或親人的名字,地圖上對應區域的火紋便會產生一次微弱的自主閃爍。
這種響應,與那個人是否是覺醒者毫無關系!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一幕緊接著發生。
三名因精神創傷而陷入自閉的兒童,被一位老人帶到了觀測站角落。
老人指著墻上一張模糊的合影,開始講述“深井七號”小隊全員犧牲的故事。
當他講到隊長把最后一個氧氣瓶留給平民時,那三名原本毫無反應、眼神空洞的孩童,眉心竟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片指甲蓋大小的淡紅色火斑!
林九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股寒意從脊椎直沖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