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新指令的各個據點負責人微微一愣,隨即按照陳牧的手勢,改變了自己區域的敲擊節奏。
瞬間,那道整齊劃一的“聲音屏障”瓦解了。
取而代之的,是十七種截然不同、錯落交替的節奏。
有的急促如暴雨,充滿了焦慮與憤怒;有的沉穩如山岳,帶著堅不可摧的守護之意;有的甚至輕快跳躍,仿佛在嘲弄和戲謔。
這片戰場,不再是一個聲音在怒吼,而是十七個人在同時訴說著十七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變異體的陣型徹底崩潰了。
這股混亂、矛盾、充滿了復雜情感的聲波信息流,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刺入了它們那只能理解簡單指令的思維核心。
它們開始混亂,開始互相沖撞,甚至有幾具變異體竟調轉方向,朝著自己的同類發起了瘋狂的撕咬。
“它們可以模仿我們的動作,學習我們的戰術,但它們讀不懂矛盾的情感。”陳牧睜開眼,聲音清晰地通過通訊器傳到每個人的耳中,“一個不怕死的人并不可怕,因為那只是一種單純的情緒。但一群明知會死,卻還敢放聲大笑的人——那才是真正讓它們從骨子里感到發抖的東西。”
趙雷看著眼前這超現實的一幕,先是震驚,隨即放聲狂笑。
他猛地撕開自己破爛的衣襟,露出胸膛上縱橫交錯、如蜈蚣般猙獰的傷疤。
那是他過往的勛章,也是他無畏的證明。
他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一邊用鐵尺瘋狂地敲擊著地面,一邊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當年還在特警部隊時,每一次沖鋒前都會吼響的號子!
那號聲,高亢、慘烈,充滿了九死一生的悲壯和向死而生的豪情!
他的行為,徹底點燃了所有人的血性。
一個幸存者扔掉了手中的扳手,抄起身邊一口破鐵鍋,用勺子玩命地敲打。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撿起兩塊石頭,奮力地互相撞擊,發出清脆而固執的聲響。
更多的人,用拳頭,用腳,用一切能發出聲音的東西,拍打著地面,拍打著墻壁,甚至拍打著自己的胸膛。
節奏?毫無節奏可言。
音調?更是雜亂無章。
但這片由無數噪音匯成的洪流,卻蘊含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熾烈到足以燃燒一切的情感——那是絕望中的希望,是死亡前的狂歡,是人類文明之火在熄滅前,最璀璨、最不屈的爆燃!
“唳——!!!”
隧道的最深處,傳來一聲尖銳到極致、充滿了恐懼和不解的尖嘯。
那潛藏在最后的變異體首領,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它無法理解、無法復制、更無法戰勝的力量。
緊接著,龐大的變異體軍團,如同退潮般,轉身向著黑暗的隧道深處倉皇潰逃。
它們不是被殺死,甚至不是被擊退。
它們是被“吵”走的。
戰斗……不,應該說,這場喧囂的“音樂會”結束后,整個據點陷入了一種劫后余生的虛脫和狂喜之中。
人們互相擁抱,喜極而泣。
只有林九,還守在震頻儀前,臉色凝重地分析著剛才記錄下的所有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