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某種堅硬的東西在他心里悄然碎裂。
他默默走到少年身邊,蹲下身。
少年警惕地看著這個獨眼龍教官。
趙雷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兩根手指,在少年握槍的右手上輕輕比劃了一下,調整著他手腕的角度。
“這兒,再低兩指。”趙雷的聲音沙啞得像生銹的齒輪,“不然,下次你的手沒被炸膛的槍炸掉,心先被后坐力震碎了。”
與此同時,百里之外的“槍墳”,林九正經歷著一場無聲的驚魂。
作為聯盟的情報官,他發現了一個詭異的現象:那些被記錄在案的“覺醒槍械”,竟像有了生命般,開始主動規避所有可能發生戰斗的區域。
他循著蹤跡來到這片廢棄槍械的埋骨地,眼前的景象讓他頭皮發麻。
數十把形態各異的殘槍,正從泥土和廢墟里“爬”出來,聚集在槍墳外圍,槍口整齊劃一地朝向天空,像一群虔誠的信徒在朝圣。
它們身上的金屬光澤在陰沉的天空下忽明忽滅,仿佛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呼吸。
林九小心翼翼地靠近。
突然,離他最近的一把老式轉輪手槍動了。
它緩緩地、極其人性化地倒轉槍口,將黑洞洞的彈膛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那是一個清晰無比的自殺姿態。
林九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沒有阻止。
他只是從懷里掏出隨身攜帶的炭筆,在那冰冷的槍身上,一筆一劃,寫下了兩個字——活著。
槍體猛地一震,仿佛被這兩個字燙到。
它維持著那個姿態僵持了足足半分鐘,最終,緩緩地,帶著一種如釋重負般的疲憊,將槍口垂了下去。
風聲呼嘯,碑林最高處,一座通體漆黑的石碑拔地而起。
它沒有名字,沒有碑文,表面凹凸不平,細看之下,竟是由上百根被焚毀的槍管熔鑄而成。
陳牧稱它為,“無槍碑”。
他召集了所有愿意留下來的前槍語隊教官。
“誰想成為真正的傳火者,就在這里守一夜。”陳牧指著那座黑碑,語氣不容置疑,“不準帶槍,不準點火,不準動手驅趕任何東西。”
廢土的夜晚,寒風如刀,能刮進人的骨頭縫里。
起初還有十幾人,但很快,三個小時后,三人受不了刺骨的寒冷,悄然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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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變異野狗在遠處徘徊,綠油油的眼睛看得人心底發毛,又有一人精神崩潰,昏厥過去。
當第二天黎明的微光撕開地平線時,無槍碑下,只剩下一個孤獨的身影,靜靜地盤坐著,仿佛一尊雕塑。
正是那個在趙雷手下用牙齒拆槍的斷指少年。
他不知何時來到了這里,并堅持到了最后。
陳牧走到他面前,將一盒用豬油混合了炭粉的保養膏遞給他。